【谭曲】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（41）冷暖交会
越写到关键情节就越打磕绊。捶地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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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41）冷暖交会
晚上曲和给姥姥喂粥，小舅忽然瞅着他乐：“这小子，今儿怎么了？喝儿喽蜜啦？”
“啊？”曲和一愣。自己虽然也算是北京长大，可毕竟从小学到初中大部分时间都在遥远的芸城，所以太“土”的北京话还真拿不太准什么意思。喝儿喽蜜，记得冬天吃冻柿子的时候姥姥总这么说。
小舅夹起一筷子苤蓝丝，幽幽地说道：“什么事儿这么高兴，喂口粥都能笑成朵花儿！”
“哪有！”曲和赶紧松一松脸上肌肉，“姥姥吃饭香，我看着高兴，不行啊？”
“行行行。”小舅只是笑，喝下最后一口粥，起身端碗去厨房，故意冲厨房里的安和平说，“姐，你可得把和和看好了，瞅他这满面春风的，不定准儿……”
有那么明显吗？曲和舔舔嘴唇，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粥碗上。
姥姥昨天才出院，看上去状态还可以，只是嘴歪了，喝粥有点儿费劲。妈妈说下礼拜开始带她去扎针灸，慢慢恢复吧。
第二天醒得早，东偏北的晨光打进窗户，台历上崭新的日期闪着金光：6月5日星期六，世界环境日，百科小知识主题：“只有一个地球”。曲和哼着曲儿刷牙洗脸，心里“只有一个期盼”。
距离放学还有四节课，整整一上午。曲和努力控制着不走神儿，下课也不往一班那边凑，只有课间操远远望了谭宗明几眼。
挨到中午放学铃响，曲和忽然不知道该干什么，慢吞吞收拾完书包，再抬眼，教室已经没剩几个人了。走廊与教室间的压花玻璃窗半敞着，谭宗明斜挎着书包含笑招呼：“走吧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背上包走出教室，迎面却见自己组小组长横握着墩布从女厕所出来，曲和这才想起今天自己组值日，赶紧抱歉一笑：“哎呦，我来我来。”说着接过墩布，沥沥拉拉往回走，同时冲谭宗明比了个口型。
做完值日，跟谭宗明在车棚会和，俩人只对看了一眼，也不说话，默默推车往外走。
校门口小铺今天生意不错，只剩墙角半张桌子。谭宗明做主，点了芫爆肉丝凉拌苦瓜。曲和其实从早上就开始没来由地心慌，此刻自然没什么胃口，只想来碗冰镇酸梅汤压住心口的燥热。不过菜一上来，他又迅速被食物的香味儿征服了，配着秦奶奶现出锅的葱油饼，吃出额头一层薄汗。
有谭宗明在，照例有赠品——南瓜粥，又糯又甜。
吃饱喝足，站到太阳底下，俩人终于要面对下一步：上哪儿去？
还是选了上次的地方：河边古塔下。初夏的午后有些热，好在河边尽是垂柳，沿着柳荫不紧不慢蹬着车，小风一吹，倒也轻快。一路上曲和都不太说话，谭宗明偶尔挑个话头，他便嗯啊两句，回一个略带拘谨的笑。
古塔下的园子尚不能称之为公园，只是一片荒地，还颇有野趣。曲和小时候来过几回，记得有一次被旁边农民家两只没栓链子的大柴狗吓到，好在大舅把狗吓唬住了。这些年只路过过，再没上来，直到上礼拜在这儿给梁佩华过生日。
谭宗明似乎对这周围很熟，说先带曲和去看看塔，要数数塔上的铃铛还剩几个。可左扭右拐走到近前，却见塔底下已经聚集了一群人，有站有坐，像是开会又像是讲课，一位学者模样的老先生正在塔前面讲话，什么环境与发展之类的。
真会挑地方！
俩人当然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呆。谭宗明提议，河边坐会儿吧。
于是推着车顺小路往下走，还没下到河边，见柳树底下有片长满草的斜坡，俩人默契地挑了个隐蔽的树荫——前方一丛叫不上名字的灌木，刚好能做个遮挡。
真是好地方！这么想着，曲和放下书包坐到草地上，却又心头一慌：遮挡？需要……需要遮挡吗？
再看身边人，谭宗明居然真的从书包里掏出地理书：“复习怎么样了？”
“……还……还行。背好几遍了。”
“那，互相考考？”
“哦。好。”
谭宗明随意翻到一页，一本正经开始提问：“岩石的三大种类？”
“岩浆岩、沉积岩、变质岩。”
“温带海洋性气候特征？”
“受……西风控制，全年温暖湿润。”
……
又问了几道，谭宗明合上书：“北半球的白昼哪一天达到一年中最小值？”
“北边是……冬至。”
“行啊，考不倒，你这是奔着优去了。”
曲和白他一眼：“成心吧你？最简单的谁不会！”说着夺过书来，刷刷刷一阵乱翻：“该你了。听题！锋面雨的示意图里，暖空气是从左往右爬升还是从右往左爬升？”
谭宗明一下子问愣了，反应了足有五秒钟：“从右往左？对不对？”
傻瓜！
曲和捂着书抱着膝盖盒盒盒笑成一团，就听谭宗明也低笑几声，紧接着，右肩膀搭上来一只手。
手是绕过整个后背搂过来的，就跟好哥们儿之间的勾肩搭背差不多。
曲和僵住了。
俩人同时止住笑，停顿了不知几秒，那只手十分坚定地加了力度，带得曲和身体微微往左倾斜，跟另一具身体紧贴在一起。
这样，算是搂怀里了吧。
曲和一动不能动，只感觉谭宗明的鼻息紧贴在自己耳后，每一次呼吸都吹出一股风，耳朵越来越烫。
太安静了。除了树上喜鹊在叫，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。
曲和闭上眼。好半天，终于，谭宗明开口了：“我……我不会参加高考。”
“嗯？”眼睛睁开，“什么？”
谭宗明没再重复，等曲和慢慢回过神儿、微微动了动身子，这才继续说：“上完高二，我就得出国。”
胳膊搂得更紧了些。曲和不敢回头，咬咬嘴唇让自己从恍惚中清醒过来。
“我家有亲戚在美国，早就联系好了，先出去读个预科，过语言关，然后，在那边上大学。”
怪不得。
曲和心头忽然一片清明。这几个月来谭宗明的若即若离，一下子都有了原由。
怪不得。不是不喜欢，而是有顾忌。
该失望吧，或者该生气？伤心？
是挺混蛋的！头一回搂在一起，好不容易搂在一起……为什么专挑这时候说……
可曲和没意识到，自己居然会如此平静，甚至欢喜多过震惊和伤感。身体紧贴的热度传递过来对方的情绪，曲和耳朵里最大的那个声音仍然是：他喜欢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