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谭曲】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（30）路漫漫其修远
重复老梗了。唉，技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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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30）路漫漫其修远
如果直觉准确，那真该用今天唱的歌来恭喜自己：“我是如此平凡，却又如此幸运。”
可如果只是错觉呢……
曲和躺在床上，脑子里走马灯似的。
那个人那么好，什么都好，人缘儿也好，朋友也多，或许自己只算个关系比较近的朋友？
关键是，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喜欢男生。你看，他跟女生的交往不比男生少：摩托车后座的长发美女，隔三差五写几千字长信的女同学，还有很多很多次放学后，他陪某一位某几位女生同路回家，自己只能远远偷窥。
甚至他跟梁佩华播音时自己也借故去看过，俩人的默契眼神会意微笑小打小闹，都显得那么亲密自然。而同样是搭档，自己跟洪君师姐就总是客客气气不会这么熟稔。
所以，他到底是不是喜欢男的？
如果不是，那他对自己这么上心，只当是好朋友吗？又不像。
眼睛不会骗人，笑容不会藏假，腰间的触感也是真实的。曲和遗憾，谭宗明今天是侧坐在后座上，如果正着坐，前胸后背贴紧了，就能感受到他心跳，数一数频率就知道了，就有证据了。
胡思乱想着，门突然响了：“和和，这个月饭费够不够？”
曲和一骨碌坐起来：“哦，饭票还剩小半联儿，能吃到月底。”
“怎么吃那么少？”安和平递过来一百块钱，“在学校别亏嘴。太瘦了你最近。”
曲和午饭的确吃得不多。学校食堂二两饭窗口全是女生，四两饭是男生，全排大长队，只有中间三两的没人排，曲和嫌人多耽误时间，就总买三两饭。下午饿了可以从同桌徐丽娜那儿叨一口零食，虾条锅巴什么的，她长年累月有库存。
把钱收好，曲和又想起个事儿，从书包里翻出一摞粮票递给妈妈：“我们食堂说，以后换饭票不用这个了。”
安和平点点头：“哦对，粮票取消了。”
“您收起来吧。”
“没用了还收什么劲。”安和平把粮票在手心里拍拍，“早知道多换几个塑料盆了。你姥姥之前还攒不老少粮票呢，这下好，彻底砸手里了。”
曲和笑：“您留着吧，没准儿以后成古董呢，比邮票还值钱。”
“还真没准儿！”安和平捋捋票面，也笑了，“唉，这玩意儿用了半辈子……当初你爸头一回上门儿，也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全国粮票孝敬你姥姥，最后都便宜你小舅了……”
曲和一愣怔：两年多了，妈妈几乎从不主动提起爸爸，今天这是心情好？不知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，便打个岔：“对了，您再多给我五块钱，礼拜六我们年级远足拉练，得买点儿吃的带上。”
“拉练？去哪儿？”
“西山那边。”
“那没多远，二十多里地吧。”
“还不远？！半夜十二点出发，走一宿，还得爬山看日出。”
“负重吗？”
“应该不用。”
“哦，那就没事儿。”安和平递给儿子十五块钱，“我们像你们这么大，要是集体拉出去，那可就……可就远了去了。”
半夜拉练，谁想出来的馊主意！
曲和想起军营里那次培训，自己跟谭宗明一组，设计的综合实践活动也是徒步，可那是白天徒步，沿途还有学习考察内容，哪像这种拉练，除了走就是走。
阴天，看不见星星月亮，越往西走，沿途房子越稀疏，开始有菜地、果园，每经过一个村子就惹来一阵狗吠。再走，路变窄了，前面队伍依次往后传话说小心两边的排水沟。直到一个十字路口，男生左转女生右转，原地休息，就近“方便”。
曲和一解散就往后走——这次队伍是六班领头一班收尾，谭宗明肯定在最后。杂乱的手电，人影晃动看不清谁是谁，曲和走到最北头最靠路口的位置还是没找着人，正发傻，就见谭宗明从人堆里钻出来，朝自己又走了几步才端详着说：“哟，你怎么在这儿？”
“哦……里面人太多，没找着空地儿。”
“嘁，解手还害臊？”
“不是……”
路边排水沟就是“方便”的所在。俩人找个人少的地方往沟里放完水，又回到路边。谭宗明往刚才过来的方向一指：“东边那路口，认不认得？”
曲和伸着脖子看，摇摇头。
“真不认得？也是晚上来的。”
“噢！”骑摩托车那次！曲和心里腾的一下子，继而又奇怪，“才走了这么近？”
“你以为！上次一脚油门儿就到了，这回可是11路。”
“嗯，走走也挺有意思，反正没多远。”曲和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体力差。
“没多远？那下回我骑车，你腿儿着？”
“行。谁先到了谁在路边等着。”
“那还不被蚊子吃了！”
“盒盒盒盒……”
俩人笑着，谭宗明忽然一顿，抬抬下巴。曲和凝神看过去，只见一条人影从沟边树丛里往北边移动，眼看就要过到女生那边儿去了。谭宗明手电一晃：“谁呀？”
那人影被钉在原地，半天挪了出来：“看见詹老师没？我找他借个火儿。”
居然是体育郜老师。
谭宗明立刻笑了：“您可真会逮人，我们俩正想躲这儿抽一颗呢。”说着掏出打火机递过去。
郜老师扭头看看没别人，点出三颗万宝路：“可别叫老覃头儿看见。”
“没事儿，他跟詹老师在里面儿谈人生呢。”
曲和从没抽过烟，捏在手里不知所措，可又不敢不替谭宗明圆这个谎，正犯难，就见谭宗明已经把火儿凑了过来，只好叼住烟去接。
太近了，曲和不自觉屏住呼吸。可怎么点不着呢？
忽听这人哧地笑了，极低的一声。火机也灭了。
笑什么笑！倒是点啊你！
谭宗明靠得更近些，借着身体的遮掩，迅速用他嘴里已经点着的烟换掉曲和那颗，然后再自己叼着点着。
如同被施了定身术，曲和一动不能动了。
好在仨人都站在树影里，没人能看清脸，只有三个小红点儿。
郜老师抽得很急，没几口就捻灭在树干上，转身要走。谭宗明替他照亮：“这边儿，您慢点儿。看得清么？”
“凑合。我夜里视力不行。”
“多吃点儿胡萝卜就好了。”
等人走远，谭宗明灭了手电：“哼！什么东西！”
扭头再看曲和，见他还呆愣愣含着大半根烟卷儿一动不动，便又一次笑出来：“嘿，行了，人都走了就甭装了。”
说着拿下那颗烟，塞自己嘴里，还嘟囔一句：“别浪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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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1993年5月10日，北京取消粮油票，结束了38年的粮票历史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