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谭曲】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（番外5）我的大学（8）
本来想配张震岳《爱的初体验》：“如果说你要离开我，请诚实点来告诉我，不要偷偷摸摸地走，像上次一样等半年……天气热的夏天，心像寒冷冬夜”。可是一查这首歌是1997年10月发行的，本章时间才1997年8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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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番外5）我的大学（8）
这一宿睡得乱七八糟头晕脑胀。天刚亮曲和就爬起来，下楼去收拾残局。昨晚暖壶是朝草丛方向扔的，不巧草窠里藏着个井盖，暖壶正落在井盖边的混凝土墩子上，这才砸出了惊天气势。瓶胆摔得稀碎散落四处，曲和费劲巴拉连扫带捡，勉强把大块儿的碎片收拾完。唉，自作孽。而那镂空铁皮居然没摔坏，还可以买个瓶胆重新装上。
回宿舍想了想，曲和决定不去找谭宗明——再怎么说也是谭宗明先犯浑先挑事儿，要道歉或者要抛橄榄枝也该他主动才对。于是便哪儿都不去，在宿舍等着他。
开了电脑打游戏，《粘土世界》需要动脑子解谜，曲和心思不在这儿，闯了几关就被困住了，只见那粘土墙上连绵不断的大段英文，估计是解谜提示，曲和的英语水平读着费劲，要是谭宗明在就省事了。玩儿不下去，干脆换个《金庸群侠传》，曲和给角色起名字叫“不舍昼夜”，慢慢练功学艺攒装备重复机械动作，倒也不费脑子。
时间过得太慢，熬到晚上，谭宗明人没来，电话也没来。曲和开始心慌：都一整天了，他气还没消？不对，这家伙一向心高气傲的，什么时候服过软儿？恐怕还等着自己主动给他台阶下呢。
话说，以前吵架都是谁先哄谁的？这念头浮上来，曲和不禁苦笑：四年来聚少离多，假期好不容易鹊桥会，当然只顾得上卿卿我我干柴烈火，别说吵架了，连闹别扭耍性子都没有过，所以现在也就完全没有可以参考的斗争经验。若再往前追溯，唯一一回不欢而散还是谭宗明教自己练跳高那次，当时还只是同学关系，记得吵完架后谁也没主动道歉，过了两天自然而然就和好了。
唉，都说吵架是恋爱必修课，早晚得修这个学分，只是没想到第一次随堂测验题就这么难。眼看已是半夜，曲和失望之极，关了电脑爬上床，心想，再等一天看看，要实在不行，自己就主动一回，哪怕再吵一架也得把话说开，总不能一直拖到谭宗明回美国吧——只剩十几天了。
可惜第二天仍是失望。下午曲和绷不住，下楼拨了个电话，电话里是谭宗明的声音，却是电话录音：“您好，主人现在不在家，请在‘滴’声之后留言——‘滴’……”曲和呆了一瞬，下意识屏住呼吸，迟疑几秒钟，到底还是撂了电话。
之后又下楼打了两回，都没人接，直到晚上八点多，家里终于有人了，是保姆：“宗明陪老爷子疗养去啦……对，今天早上走的……北戴河……好像说下下礼拜回来。”
下下礼拜？那岂不是该直接回美国了？操！丫什么意思？冷处理吗？屁都不放一个就溜了？
曲和强压怒火，客气地道了谢，摁断电话往回走。呼吸之间，心口沉重得像坠了个铅球——呵，这两整天的等待就是个笑话，曲和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，还傻了吧唧等人家来道歉，可谭公子呢，度假去了！人家度假去了！
一气之下，宿舍也不住了。等你不如陪我妈！回家！
沿长安街往东，泄愤似的玩儿命蹬，赶上一路绿灯，才二十分钟就骑回了家。运气真不错，姐姐刚跟单位出去旅游了，正好可以踏实在家多住些日子。哼，去他的谭宗明吧！
接下来一个礼拜，曲和就这么窝家里，吃饭，睡觉，发呆。除了偶尔被妈妈支使着买馒头换啤酒倒垃圾，一整天都不出家门。
儿子难得长住，安和平自然变着花样儿做各种好吃的，可惜曲和明显没胃口，几天喂下来反倒更瘦了似的。
吃得下才怪呢——最初两天的怒气消散，曲和又开始盘算起来：他哪天能回来？气消没消？怎么也该给自己打个电话吧？保姆会不会告诉他自己找过他？坏了忘留名字了……
这天安和平下班早，从崇文门菜市场买了条新鲜草鱼，母子俩一个在厨房里收拾活鱼，一个坐门外马扎上择菜剥蒜。对门儿街坊家电视很吵，在唱《伍家坡》，西皮流水很是热闹：“好一个贞洁王宝钏，百般调戏也枉然，腰中取出了银一锭，将银放在地平川……”曲和听得莫名烦躁，心说，以前怎么没觉得薛平贵这么不要脸呢。
晚饭除了鱼，还有红烧茄子香煎豆腐蓑衣黄瓜，都是曲和爱吃的。于是曲和就多吃了几口，也只是几口而已，吃完默默对着空碗发呆面无表情，也就没看见赵树海跟安和平皱着眉偷偷交换眼色。
等妈妈和赵叔都放下碗，曲和站起来要收拾，却被赵叔拦下。安和平说：“陪妈上公园溜达溜达，消化消化食儿。”
刚过立秋，秋老虎威力尚在，不过晚上好歹凉快了点儿。曲和出了门，习惯性地想往南走、去天坛公园，安和平笑道：“不嫌远啊？”曲和这才反应过来：姥姥家以前那院子离天坛近，赵叔家可就远了些，溜达过去得二十多分钟。再一想，妈嫁给赵叔这两年来，自己都没怎么陪过她，于是笑笑说：“那去哪个公园？”
安和平指指北边：“东单。”
曲和一愣，迅速调整好表情：“哦……对。大舅老带我去。有个钻来钻去的滑梯特好玩儿。”
关于东单公园的轶事，曲和还是听吉天舒说的。
吉天舒学习一直不咋样，可运气贼好，当初文理分班悬悬考进文科班，高考则超常发挥，上了一所不错的工科大学的管理专业，好歹混了个一本。上学期有天下午，曲和跟几个高中同学去吉天舒学校找他玩儿，在他宿舍聊得正欢，同屋一个男生回来了，吉天舒却不理他，立刻招呼大家出去转转。曲和临出门多看了那男生一眼，相貌平平无声无息的。
出了门吉天舒才说：“真倒霉，跟个二尾（yǐ）子住一屋！”众人惊诧追问，吉天舒便细细讲那二尾子怎么追他们屋另一个男生苦苦不得，又怎么被全体男生孤立。曲和听得心惊，勉强装出跟别人差不多的八卦表情，一边回想刚才那男生淡漠无波的样子，不禁心有戚戚。
在学校附属的餐厅吃了饭喝了点儿啤酒，出来继续逛。礼堂前是片大草坪，天色已暗，草坪四周弹吉他唱歌的、慢跑的、情侣约会的，跟其他学校没什么不同。吉天舒的八卦话题还在延续：“瞅见没？那边儿那俩男的，啧啧！还有那对儿，肯定也是！操！”
大伙儿笑他火眼金睛，吉天舒摇头叹气：“我们系还好，男女比例差不多。工科有的班20个男生两个女生！怪不得憋出来这么多变态！”继而开始揭秘种种传闻，什么夜里在教室乱搞啊、宿舍拉个帘子就干啊、频繁交换伴侣啊，也不知道真假。大伙边听边笑，有人说：“男的跟女的也一样，都这么乱。上次我们学校通报，一男生带俩女生一起在宿舍睡了一宿，后来闹翻了，俩女的互相揭发哈哈哈哈……”
曲和跟着假笑，趁夜色把自己藏起来，听吉天舒的话题延伸到学校之外：“听说他们都去东单公园，半夜里，随便看对眼儿了就进厕所来一发。操！乱着呢！”
话很难听，却也是某种事实。曲和从没去故意寻找或接近“同类”，只多少有过些耳闻，既隐隐好奇，又心怀抵触。那之后，晚上再骑车经过东单公园便忍不住瞄几眼，当然什么也看不见。心里把“校园”和“社会”之间划了条红线，这样自己便处在安全范围内了。
心怀忐忑地陪妈妈走进公园，曲和倒松了口气——明显还没到传说中的时间段，公园里很多是来乘凉的附近居民，老人锻炼小孩嬉闹，一派正常的人间烟火。
公园还是那么小，母子二人沿着园路绕了大半圈儿，走到灯光幽暗的地方，安和平偏头看看儿子脸色，伸手挽住他胳膊轻轻拍了拍：“哎，再皱眉就该长皱纹了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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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单公园太有名了我就不注解了。配图是电影《东宫西宫》。
再配一张清末民初的东单牌楼。1952年，东单牌楼因妨碍交通而被拆除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