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谭曲】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（番外5）我的大学（9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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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番外5）我的大学（9）
妈这是看出来了？曲和有点儿心虚，也有点儿委屈，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。好在妈妈没再往下问，只挎着他继续溜达。绕完第三圈儿出了公园，安和平忽然说：“当初我跟你爸刚好上，也是这样，好三天坏三天的。”
“……啊？”
“都一样。没事儿的。”
哦。
“只一条，你记着——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说难听话。有的话呀，忒伤人，一旦出口就收不回来，憋在心里半辈子都忘不掉，早晚剜出来重新翻旧账。”
怎么说起这些来了！妈瞧出什么了？
“人都这毛病，一到气头上搂不住火，所以说，别光顾着嘴上痛快，宁可先分开会儿冷静冷静。”安和平说着瞟一眼曲和，补充道，“千万别学我和你爸。”
“你们俩……不挺好的嘛。”
“平常是挺好，可吵架的时候呢，你忘了？”
当然忘不了。父母平时在外面待人都很温和，只回到家互相闹气，气急了就各种不带脏字儿的对骂。记得有一次还对着摔东西，爸砸了搪瓷缸子，妈就去摔钢拢盆*，后来缸子掉了漆，盆上的坑也摁不回去了。
再想想自己摔的暖壶，曲和不由得苦笑，还真是遗传啊。那天吵架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没有？一时竟想不起来，倒是谭宗明那几句恶意满满的嘲讽，几天来如同魔咒挥之不去。
“你呀，以后可别随了我们俩。”安和平微微叹气。曲和不禁问道：“那您跟赵叔吵不吵？”
安和平没想到他这么直白，愣了一下才回答：“都这岁数了，搭伙过日子本来就不容易，还吵什么吵。”说着含笑看向儿子，“再说咱家现在有什么可吵的？你跟你姐一个比一个省心，我们俩就擎等着享福了。”
曲和心下一动，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成家立业生孩子之类的期望来，赶紧岔开话题，指着前面小摊说：“妈，吃冰棍儿吧。”
走到家门口，冰棍儿正好嘬完。一进门就听赵树海说：“和和，刚你有个同学来电话，说跟你约好了明天上午去北图。”
他提前回来了？曲和大喜，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，只若无其事“哦”了一声：“对，我差点儿忘了。”
儿子眼角的神采变化瞒不过妈妈。安和平笑道：“哟，怎么还约在图书馆了？真是好学生。”
“不、不是！就普通同学，我陪他们去查资料。”曲和声音很没底气。
瞧他这副窘样儿，安和平有心再调笑两句，却见旁边赵树海悄悄皱眉摇了摇头。
曲和很想溜出去给谭宗明回个电话，不过这太欲盖弥彰了。唉，要是有谭宗明家那种子母机电话，就能躲自己屋说悄悄话了。没办法，曲和只好在妈妈眼皮底下拨通了电话：“喂？我曲和啊。你们明天几点到？”
对面谭宗明便压低了声音：“你还好么？”
“嗯。还行吧。”
“那个……我给你宿舍打了好多回电话，你都不在。”
“哦，是吗。”
“我没有你家号码。”
哦？居然没给过他！
“然后我打了个电话想问梁佩华，可她跑湖南支教去了。”
“哦。”
“她弟接的。”
“嗯。”
谭宗明忽然轻笑：“她弟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。我问他知不知道你家电话，他还挺诧异似的。”
能不诧异么。那小子瞧谁都觉得在追他姐。
“曲和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曲和，我总算找着你了。”这句话说得好像发自肺腑一般。迷惑人的低沉气音，吹得曲和一个激灵，仿佛对面那人的呼吸真的钻过电话线直吹到自己耳边，又麻又痒。
谭宗明说完停了半天，没听见回应，就问，“诶，曲和，你在听么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就，明天上午见？十点？”
曲和忍不住，还是问了出来：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？”
“啊？”
“不是北戴河度假去了吗？”
“噢，对。下午刚回来。”
看来保姆没告诉他。曲和心里憋气，语调倒还保持着平静：“怎么不再多玩儿一个礼拜？”
“没意思。”谭宗明叹口气，“身在海边，心在你。”
呸，就会甜言蜜语。
再说下去怕露馅儿，曲和匆匆结束通话：“行了，明天见吧。”转头跟妈妈说：“妈，我明天回学校住了啊。”
意料之中。安和平点点头，从厨房端了洗好的葡萄出来：“还有两串儿，明天带着给同学吃吧。”
北图的阅览室面积很大，谭宗明占据了一进门最显眼的位子，生怕曲和找不着他似的。佳人已至，书中纵有黄金屋也读不下去。俩人交换个眼神，静悄悄溜了出来。去哪儿？曲和下巴一挑：还是紫竹院吧。
沿着围墙溜达，谭宗明没话找话：“梁佩华她弟居然考上电影学院了，学编剧。你知道吧？”
“嗯，他偏科偏得厉害，作文还不错，从小就爱编故事。”
“倒是梁佩华，那么热爱文学，居然跟我一样学了数学。可惜了。”
曲和白他一眼：“她的数学比你有用。”
“……那是。”
走了老远，也没找着围墙上那个洞口，估计早被堵上了。俩人觉得好笑，走回东门规规矩矩买票进园子。如今的紫竹院游人愈发多了，大门口尤其热闹。俩人默契地往最冷清的筠石苑走，一块钱的园中园门票*，有效减少了人流量。
隔着一小片水塘，看见那熟悉的娥皇女英塑像，俩人都有些愣怔：转眼都四年了。溜达到山坡上一个竹亭，四下无人，正好坐下说话。曲和掏出妈妈给装的饭盒，吃葡萄吧。
有葡萄占着嘴，就可以先不说话。俩人吃得很慢，眼看饭盒见了底，谭宗明终于开口：“那个，房子的事，是我考虑不周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住宿舍也挺好的。”
“当然。”
“那就，不生气了吧？”
曲和默默吐出最后一块葡萄皮，面无表情点点头。谭宗明的手这才覆上来。曲和一动不动任他握了会儿，板着脸问：“之前的租户呢？不用轰人家了吧？”
谭宗明尴尬苦笑：“来不及了。已经搬走了。”
哼，我就知道！“违约金呢？”
“付完了。不过没关系，新租户涨价15%，里外里还赚了。”
呸！
手心被挠了两下，曲和佯怒抽出手来，收拾了葡萄皮扔去果皮箱。回来再坐下，距离便近了点儿。“你那个房子……等过两年吧，我要是考上研究生就过去住，行不行？”
“啊？”笑容在谭宗明脸上颇有层次地绽开，受宠若惊似的，“行！太行了！都听你的！”
曲和忍笑偏过头去不看他，听谭宗明又说：“还有，那天我昏了头了，胡说八道的，你、你别……你别……”组织了半天语言，竟说不出下半句来。曲和又气又笑，闷声道：“行了，知道了。”
“还有，还有我不该跑到北戴河那么多天。原本我想着，咱们都冷静几天再好好说话，可是一到那边儿我就后悔了。”
后悔个屁！那么多天，就不知道追个电话过来！曲和想想又来气，可也不能再说什么，毕竟以谭宗明的性子，能这么一口气认错赔罪已经够稀罕的了。
“哎，不生气了吧？”谭宗明手搂到曲和腰间，脸也凑到耳边蹭了蹭，“不生气就亲一个。喏？”
曲和快速扫视，周围除了飞鸟，确认没有人迹，这才飞快扭头往谭宗明脸上胡乱亲了一口。谭宗明则追着啄在他嘴上，一股葡萄香。俩人拉扯着低笑了一阵，谭宗明说：“饿了，出去吃饭吧。”
起身往出走，曲和暗自舒了一口气——谭宗明的道歉回避了最关键的问题，但这回避却是自己最愿意看到的。无论搪塞、否认、辩解，都不该是他的选项；而他如果为此正式道歉，那就更麻烦了。
所以，既然没得选，只能先这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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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注：
1.钢拢盆、钢拢锅，不知标准读音和标准写法是什么，也有写成钢种盆、钢笼盆的，反正都是指铝制品，而不是钢的。北京和唐山以前经常这么叫。
2.紫竹院的筠石苑曾经作为园中园收过一块钱的门票，不确定是哪几年。后来不收了。
本章没有合适的图可配，那就还是来张《伍家坡》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