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谭曲】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（21）过敏反应
两次出差间隙，加更一章。照这速度写下去，要写到明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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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21）过敏反应
各科全考完已经是礼拜六。曲和交完化学卷子先在心里冲徐丽娜道了声谢——大题没抄着，多选好歹借鉴了几道。
晕乎乎往食堂走，一班门口正遇见谭宗明。那人一张嘴，声音哑得像砂纸：“下午有事吗？”
曲和吓一跳：“你嗓子怎么了？”
“前两天比赛喊太狠了。”谭宗明咳咳两声，“我待会儿去趟图书城，你去不去？”
“哦……行啊。”
于是午饭改吃校门口小铺。
今天“万年跟屁虫”杰克周没出现，曲和暗喜，可刚坐定，一班那个弥勒佛似的男生叫严吕明的就过来拼了一桌。
别看那小子面相憨厚，却贼能说，绘声绘色连讲带比划，眉毛飞得跟田连元似的：六班女生作弊如何被抓了现行、如何急中生智把小抄扔窗户外头、监考老师又如何跳到灌木丛里搜查罪证……逗得谭宗明止不住咳嗽。曲和被晾在一边，直担心弥勒佛吐沫星子飞谭宗明碗里。
除了炒合菜莴笋肉丝，秦奶奶附送每人一碗白粥，还叮嘱谭宗明别吃辣的多喝水又问他家里有没有川贝枇杷膏。
正说着，一阵风刮过来，眼前人脑袋上便落了一个灰白色小圆片。曲和想也没想随手拈起，手指捋过一簇发丝，还没来得及体会触感，谭宗明就回过头，目光从曲和脸上转到手指：“这什么？”
“哦，榆钱儿。”
“这就是榆钱儿？”指尖轻轻从指尖接过，凑近了端详，“能吃吧好像？”
“对。我妈说她们以前拿这当饭吃。”
轻轻薄薄一个小圆片儿，谭宗明小心翼翼搓了搓：“你吃过没？”
“吃过。榆钱儿炒鸡蛋，挺香的。”
旁边秦奶奶搭腔：“想吃我给你们做。正好前面那棵还嫩着呢。”
果然，旁边两棵大榆树满是榆钱串儿，一棵灰白居多的已经老了，另一棵还是嫩绿。曲和却摇摇头：“前些天打过药。”
既然聊到吃的，曲和便顺势截过话头，从榆钱儿的常见吃法，说到柳树芽是凉拌还是做馅儿、马齿苋要蒜蓉才入味儿；继而聊起芸城特色食品，各种北方听都没听说过的花儿全能做菜，尤其春天，连松树嫩芽都掐下来拌着吃；还有虫子，飞的爬的蹦的，甭管什么种类，炸一炸就是天然美味。
跟严吕明的眉飞色舞相比，曲和的讲述平淡了些，却胜在有滋有味，遥远边城的记忆鲜活起来就成了下饭菜。谭宗明听得入神，偶尔哑着嗓子问两句。严吕明却被想象中的虫子宴恶心得不行，剩下大半卷蒸饼吃不下了。
吃完饭俩人直奔海淀图书城。
骑着骑着谭宗明开始打喷嚏，曲和也一个劲儿揉鼻子。白颐路的行道树是高大的毛白杨，一团团飞絮劈头盖脸铺天盖地，逼得人目不能视气不能喘。曲和右手不停在脸前挥舞，只恨没戴口罩也没眼镜。古人说什么“蒙蒙乱扑行人面”，倒是形象，可这扑得也太猛了，后面应该接一句“路上行人欲断魂”才对。
好不容易骑到籍海楼，俩人找厕所洗了把脸，这才把气儿捯匀。
谭宗明目标是英语读物，扎进一堆托福教材里埋头细挑。曲和跟着翻了翻，只觉得头大。上学期英语朗诵比赛，谭宗明一等奖。看，差距明摆着。
过了会儿谭宗明才反应过来，低声叫曲和随便转去。于是曲和溜达到文学区，胡乱抓本《围城》翻看。不一会儿来了几个穿J大附初二校服的女生，曲和一眼瞥见上回堵教室门口送小星星的女孩儿，冤家，赶紧闪人。
所以最后谭宗明是在生活服务区找到的曲和。一看书皮：“《时尚钩针技巧》？”
曲和吓一跳，迅速把书合上。“哦，给我妈看的。”见谭宗明还在笑，又说：“没什么新鲜，还不如我妈织的好。”
待谭宗明转身往出走，曲和这才偷偷把钩针技巧里夹着的《新婚必读》丢回原位。幸亏这册子薄。
又逛了几家小书店喝了两瓶北冰洋，二人溜达着去取自行车。谭宗明忽然停下来，盯住路边一辆摩托：“哎，等我看一眼。”
曲和对摩托车型号性能一无所知，不过这辆一看就稀罕，金属和皮革都锃光瓦亮很是炫目。旁边还有几辆车，款式不一。诶？那挎斗瞅着眼熟！
俩人正低头看车，摩托主人过来了。“嘿，别瞎动啊小孩儿。”
曲和一看，嗬这一大群人，有光头有小辫儿，衣服上还各种金属链子，也都锃光瓦亮的。于是扥扥谭宗明后襟。谭宗明会意，也不多言，抿起嘴唇冲对方点头致意，转身就要走。突然一只手拍在曲和肩膀上：“小师弟？”——正是车祸那天送他上学的挎斗摩托司机。
面对突如其来的熟稔和搭在肩上的手，曲和脸有些僵，毕竟只是一面之缘。出于礼貌，“小师弟”当然还是客气寒暄了几句：自己伤没事了；女生现在还打着石膏，应该问题不大；您那位朋友恢复得还好吧。
“挎斗师兄”看上去心情不错，冲图书城里边遥遥一指：“我开了个店，前头右手第四家，主打艺术画册，也有旧书。有空来玩儿哈。”又笑嘻嘻揽着曲和肩膀拍了两下：“喜欢摩托？哪天过来我再带你兜两圈儿。上回看你就没坐够。”
回去没走白颐路，谭宗明拐进条小道，闷头蹬车一言不发。曲和只当他是嗓子不舒服懒得说话，骑出俩路口才觉出不对劲来，偏头一看，哟，面无表情。
这突然的冷脸所为何来？曲和琢磨着，脚上就慢了几拍，赶紧猛蹬几下追上去：“哎，慢点儿骑……嘶……”
谭宗明扭头看他，脚蹬子往回捯了半圈儿。
曲和咬咬嘴唇：“……屁股疼。”尾椎骨骨裂，的确好得慢，都一个多月了，姿势不对还是会隐隐作痛。
谭宗明骗腿儿下车：“推会儿吧。”
噢，您嗓子还能出声呀。
并排走了几步，谭宗明才开口，声音愈发低哑：“少跟他们外头混。玩儿车那帮家伙我还不知道么，没几个正经的。”
嘁，到底谁跟外头混啊？半夜飙车的反正不是我。
“你要真想玩儿，哪天我带你出去。”
嗯？
“不过白天不行。车太多不安全。”
曲和歪头看他，笑起来：“你也知道不安全？”
“那是。‘要想死得快，就骑一脚踹’。我们家老爷子要是发现了，肯定削我。”谭宗明语气柔和下来。
“合着你家里都不知道你有辆摩托？”
“不是我的。借的。再说除了老爷子，别人就算知道也管不了我。”谭宗明撇嘴笑笑，眼神儿里却看不出什么笑意，又问，“你伤还不见好？”
“坐时间长了就疼，不过比刚撞那天轻多了。”曲和揉揉后腰：“当时从医院出来，疼得挪不了窝，幸亏刚才那人送我回的学校。”
“摩托？你坐得住？”
“挎斗。就刚才你旁边那辆。”
“怪不得。”谭宗明微不可见地点点头，哼笑道：“自来熟啊。送一趟人连外号都知道了。”
“什么外号？”
谭宗明挑眉：“他不是叫你小师弟？”
“啊？”曲和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表情，使劲把笑憋回去，正色道，“我本来就是他小师弟啊。你也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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配图：白颐路。图源见水印。
白石桥-颐和园，非常有特色的一条路。从城市空间设计角度看，尺度宜人。遮天蔽日的树荫，骑起车来非常舒服（飞杨絮的季节除外）。
可惜后来道路拓宽，白颐路改造成了中关村大街，砍光了2354棵毛白杨！所以现在的中关村大街总感觉光秃秃的，让人丝毫不想在此停留。
再补一张砍树的照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