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面修改一点点:曲和跟梁佩华不坐同桌了,毕竟身高差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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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05)判别式
进教室脱掉外套,曲和才发现今天身上的衣服有些不一样,早上出门太急居然没看出来:原本浅灰色的毛衣,袖子在靠近手腕位置增加了一寸来宽的一圈亮黄,之后才是浅灰色松紧收口;再看下摆,也增加了一大圈亮黄,最底下收边的针法也跟之前有些差别。
一定是编织高手安和平同志昨儿夜里赶的工。曲和心想,瘦也有瘦的好处,不用重新织,只要加长就行了。再端详端详,又暗笑:这颜色搭配灰中带黄,是取“辉煌”的彩头吗?
可从黄老师走进教室开始,曲和就觉得今天一点儿也不辉煌,简直黯淡到家了。
突如其来的数学堂测,三道大题做不出,另有几道选择题也含糊。再看其他人,一个个脸上轻轻松松平平常常。这可真教人郁闷!
无力感不是一天两天了。曲和觉得,高中数学尤其是代数,比初中学起来费劲得多。理论公式倒还不算太难理解,可不知为什么一做题就傻眼,有时候晚上不得不找梁佩华请教才能完成作业。曲和甚至想过,早知今日,当初就不该参加什么艺术特长生考试,费劲巴拉挤进市重点,成绩却远远跟不上,图什么!
接下来语文课发了单元测试成绩。本以为挺有把握,一看,莫名扣了好多分。文言文部分,自己把“泰山之阳”翻译成“泰山的阳面”、“颍水之阳”翻译成“颍水的阳面”,不对么?
曲和嘟囔两句,旁边徐丽娜伸脖子来看:“哦,应该是泰山的南面、颍水的北面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山南水北谓之阳。常识嘛。”
常识?这俩字有点儿扎心。曲和在记忆库里搜索,还是无果。
“什么时候学的?”
“初中啊。你们老师没教过?”
没教。无论是初三在“寺中”,还是更早在芸城的时候,都没学过。
再一想,太正常了。“寺中”是这片儿最差的中学,按小舅妈话说,“大拨儿轰”的学校,连高中部都没有。芸城更不用说了,普通话能说标准的老师都没几个。没办法,自己初三才转学回北京,半不拉的插班生也只有永寿寺中学肯收。算起来,曲和同学还是“寺中”历史上第一个考进J大附的,虽然靠的是艺术特长加分。哈,真好笑。
下午弦乐团排练到五点,曲和照例又加练一小时,这样回家就不用再练了。
这也是不得已,自己只有一把大提琴,每周一三五排练三次周六有时候还集训,如果每天再把琴背回家就太麻烦了,所以除了每周二下午背去音乐学院上课,其他时候都把琴寄存在学校琴房,放学练够了再回家。
也好,省得扰民。
晚上跟三角函数斗争到九点半多,还剩一道题怎么也弄不明白,算了,明儿一早去学校抄、哦不,去学校问别人吧。
刚剥个桔子歇一会儿,门响了:“和和哥,有空吗?过来帮我看道题。”
比上不足比下有余,原来还有比我差的。
进到梁慕平屋子,最显眼是书架上一排变形金刚。曲和瞄了几眼坐下来:“什么题?”
“就书上习题。我姐不在只能问你了。”
初二数学,一元二次方程。这没难度吧?曲和随手写出公式:“x等于2a分之负b加减根号下b方减4ac。哪儿不明白?”
“这题b方减4ac是个负数,怎么开根号?”
“你上课没听讲?”
“听了呀。”
“听了能连这都不知道?!”曲和忽然就能理解黄老师看着自己时的无奈表情了。
梁慕平耷拉下眼皮:“反正没弄懂。”
“Δ,认得吧?”
“嗯。Δ等于b方减4ac。”
“好。Δ大于0,x就有两个解;等于0,就只有一个解。”
“这些我都知道。现在问题是小于零怎么办?”
“小于零当然就无解啊!唉!”曲和刷刷几下画出坐标轴,“来,我画给你看。”
好不容易讲明白,又盯着苗苗同学做了三道题,小曲老师语调都沉重起来:“不是我说你啊,这公式是最基本最基本的。你要连这都搞不定,就别考高中了。”
梁慕平笑笑:“和和哥,还是你好,我姐可没你这耐心,她成天骂我。”
你要是我亲弟我也得成天骂你。
“你们脑子都怎么长得啊,什么东西一学就会。”
“我可没一学就会。你姐,还真是。”
梁慕平杵着腮帮子叹口气:“我爸净跟我说好听的。他说男孩儿发育晚,小学成绩一般般到了中学就能开窍。结果呢!”
结果你到现在也没开窍呗。
“他还说女生进了高中后劲儿就该不足了。可你看,我姐考上J大附,现在在你们班还数一数二吧?”
“没错。”大概你们家是反的。曲和看着男孩子漂亮的一双大眼睛,心里冒出个很不善良的结论:你们家的美貌和智慧分别给了两个孩子。
“所以她天生就是好学生,一辈子都是。”
曲和忽然冒出个疑问:“你姐小学毕业没考好么?怎么只考上你们民立?”民立中学是中等偏上的普通中学,校风正派,中规中矩。
“别提了。我爸可后悔呢。当年考试之前报志愿,我爸说J大附离家太远,姑娘家的不放心,而且报了也不一定考得上,还不如踏踏实实上个离家近的。”民立中学是近,十号院走路过去也就一刻钟。
“那太可惜了。”
“是啊。我姐后来拿着分,全年级第一,气得那通哭。然后我妈回来跟我爸大吵一架。”
唉,各家有各家的愁!
“我偷偷跟你说啊和和哥,你可别告诉别人。”梁慕平突然压低嗓子,“后来我想明白了,我爸很可能是为了我牺牲了我姐。”
“嗯?怎么说?”
“民立离家近,我姐每天中午就能回来给我做饭。”
曲和听得心里一紧——还真解释得通。
正胡思乱想着,窗外一阵巨大的噪音。梁慕平骂了声“操”,凑到窗口去看。“那帮飙车的又来了。”
“今天他们倒早。”曲和看看表,十点半多了,起身走过去问,“几辆车?”
“二、四、六……十几辆吧。”
“那完了。今儿夜里可能有比赛。”
“操!还比赛!?到几点?让不让人睡觉了?”
曲和奇道:“一直这样,你不知道?”
“我刚搬这屋。南边大屋也能听见响动,可没这么厉害。”
“你姐没跟你抱怨过?”
“她睡得死,拖拉机都吵不醒。”
曲和失笑:“那你就跟她换回去。”
“不换。”梁慕平固执地摇摇头,“我也最近才听别人说,临着这条街睡不好觉。这帮缺德鬼。”
“没办法。习惯就好了。”
“怎么没办法!找他们去!这也太扰民了这也!”梁慕平说着抓过外套穿上,“我去跟他们说道说道。”
“你?跟那帮人讲理?”
“怎么?不行啊?你怕啊?”
梁叔叔的房间与梁慕平的隔着两间屋还关着门,小哥俩儿轻手轻脚溜出大门。
“你玩儿真的?”
“当然。有理讲理,怕什么。”
“……那你注意语气态度。他们不一定什么来路。”
洪斗路,东西走向,全长一公里多一点儿中间没有红绿灯,十号院在正中间。
摩托车一对对飞驰而过,临近街口再猛地减速。远远地,能听见终点位置那帮家伙在欢呼笑闹。
初春的夜,挺凉。曲和陪梁慕平走过去,没穿外套,打了俩喷嚏。
走到那群人跟前曲和就后悔了——好嘛,一看就不是善茬。
“你们能别在这条路上飙车吗?太吵了。”还没等曲和想好怎么开口,梁慕平已经直接表达了诉求。
“你谁呀?”穿皮夹克的男人哼笑一声,“管得着吗!”
曲和见势不妙,赶紧往前抢了半个身位:“几位大哥,我们是住那边楼上的,家里有老人,睡眠不好,夜里有点儿响动心脏就不舒服。所以想拜托您几位,能不能找别的地方玩儿。谢谢啊。对不住啊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皮夹克上上下下扫了他几眼,“嗯。知道了。我们再转几圈儿就走。”说着冲同伴示意:继续。
曲和松口气,拍拍梁慕平胳膊:“走吧。”
“这就走?”
不走还等着挨揍?
“他们不听你的。你不白说了?”梁慕平还想往前追。
真是初生牛犊。曲和拽住他袖子不由分说往回拉:“行了。回去再说。”
“他们要再敢来,我就打电话报警!”
这句话声音大了点儿。前面的人都扭回了头。
“报警?你丫报一个试试!”“小屁孩儿,红领巾都没摘就敢出来吓唬人了哈。”“你不是要报警嘛,前头那台车看见没有,那人就是警cha,报啊,你倒过去报啊!”
几条人影压过来,遮住了梁慕平头顶的路灯。胸口被推搡好几下,连连后退脚底下拌蒜。
曲和护也护不住,急得直发慌,当年芸城的聚众斗殴场面重新浮到眼前,可这回自己不是旁观者了。
“行了行了,跟小孩儿斗什么气,出息得你们。”皮夹克发话了,“吓唬吓唬行了。走吧。”
又一对儿摩托飙到眼前,急速刹车。曲和忍不住张大嘴揉了揉耳朵——昨天早上的车祸也是这么个动静,太刺激了。
妈的这帮流氓。
好汉不吃眼前亏。扶起已经被踹倒在地的梁慕平,替他掸掸土,曲和问:“没事儿吧?”
小孩儿说不出话,还恨恨地往外呼气。
忽听一个声音叫道:“曲和?”
一抬头,认得。“张猛?”
刚摘下头盔的年轻人笑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:“真是你呀!”又转向皮夹克,“黑子哥,这也是你师弟,咱‘寺中’头一个考上市重点的,现在学校门口还挂着他大照片呢。”
居然是“自己人”。曲和尴尬地笑笑。
“来来来,曲和,这黑子哥,咱师兄,认识认识。”
这点儿下台阶的能耐曲和还是有的。“师兄好。”
“行啊,咱学校还能出这样的人物。”黑子点点头,又笑骂道,“猛子你他妈成心恶心人是吧,当我师弟很光荣是么?”
气氛放松下来,曲和长出一口气。目光顺着张猛的方向又往后瞥了一下,顿时呆住了。
另一台车上坐着两个人,后座上的姑娘刚骗腿下车,摘下头盔甩甩长发。前面那个,是谭宗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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