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谭曲】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（49）文曲星
要出去玩儿几天，先更这篇游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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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49）文曲星
姥姥身体见好，小舅就该回深圳了。安和平抽不开身，派曲和去送站。大包小包放上行李架，小舅神色忽然扭捏起来：“那个，和和呀，小舅再跟你多说几句。这次你姥姥中风，多亏了人家……人家……”
“梁叔叔？幸亏他帮忙叫救护车。”
“不是，我是说，你妈那个老同学。”
“噢。”曲和明白了大半，“那个赵……”
“赵树海。我还记得他，那会儿我上初一你妈初三嘛，有回义务劳动她把脚扭了，就是人家赵树海给背回家的。那人老实，也踏实，虽然书念不好、初中毕业就进工厂了，可人家知道上进……”
开了个头，后面就顺溜了，小舅的嘴跟拧开了收音机开关似的，开始介绍人物生平并开启表扬模式。曲和皱皱眉：“那个，快开车了……”
“好好好，我意思你明白了吧？他们家啊条件不错，住得宽敞，家里又是个女孩儿……当然这些都不要紧，关键是他对我姐好。你说是不是和和？”
“哦。”曲和已经提炼出了关键词：住得宽敞。有心刻薄两句，又忍住了，只说：“行了我知道了。”
小舅还想补充几句：“唉，这些年，你妈也不容易……”
曲和赶紧拦住话头：“行了小舅，我也不是小孩儿了。”
“好好好，姆们和和是真长大了。”
出了站，曲和不由得苦笑，唉，瞧这弟弟当的。不管了，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礼拜五，曲和跟洪君师姐主持了这学期最后一次午间广播。下学期洪君升高三就不能继续参加活动了。临别之际她提议高二的广播小组成员出去玩儿一趟吃个散伙饭，还拉曲和小师弟一起。曲和本不想去，可一听说她们也叫了谭宗明，立刻改了主意。
游玩地点出乎意料——白云观。师姐们说，那里的文曲星很灵，拜一拜保佑会考顺利——高二会考科目多，物理化学历史生物，还包括实验操作，是够让人头疼。
礼拜日上午，一群人叽叽喳喳进了白云观。曲和早听说这里的春节庙会历史悠久，但家里人都不喜欢凑热闹，从没来过。
站大门口看简介，“邱长春真人”令曲和眼前一亮：“这、这是丘处机吧？”再往后看，还有尹志平的名字。“哟，历史上居然真有这人！我还以为金庸自己编出来的呢。”
并非节日，道观里没多少游客，庙会最受欢迎的山门石猴和寓风桥金钱眼此时都冷冷清清。大家沿最中间一组建筑往里走，每个殿都转转。曲和去过的佛教寺庙很多，道教的少见，此时越看越有趣——道观里简直什么神仙都有：赵公明、岳飞、比干、关公……穿越历史跨越专业汇聚一堂。有师姐问，为什么药王殿里供着孙思邈华佗张仲景却没有李时珍，大家想了想说，大概年代生晚了。
玉皇殿后面是“老律堂”，也叫七真殿，看介绍供的正是全真七子。当中主位是邱长春真人，前面侧立着两位侍者，师姐们便小声讨论，会不会有一个是尹志平？一时间嬉笑起来，却发现殿内昏暗处还坐着位道人，众人赶紧噤声，忍着笑溜出去。
一直逛到最北端，还是没找到文曲星，找人问了才知道西侧还有几间殿。拐进一个小门，先是八仙殿，八位神仙喜气洋洋甚是富态，洪君便哼起歌来：“仙山隔云海，霞岭玉带连，据说世外有天仙……”
再看完吕祖殿，终于找到“文昌殿”。殿门外一尊高大立像，右手持笔，看介绍说是“魁星”，他的笔点中谁试卷谁就金榜题名，所谓“魁星点斗”是也。魁星腹部闪着亮光，想必是长年累月被游客摸出来的，师姐们立刻围上去要沾些好运气。
进了殿，正中间供着的文昌帝君就是文曲星了。看到孔子和朱熹分列两边，谭宗明奇道：“至圣先师居然在侧位？”曲和也觉得奇怪：这尊孔子像不是常见的戴头巾老者形象，而是羽扇纶巾的中年人，不像孔子倒像小人书和电视剧里的诸葛亮*。
俩人小声嘀咕，琢磨不出原由。再看旁边，几位师姐已经跪拜下去，满脸虔诚。曲和心下好笑，偷偷勾了勾谭宗明手，一起溜出殿外。
文昌殿对面是元君殿，罕见地朝北开门。俩人进去一看，哟，供的全是女人。中间天仙圣母碧霞元君，左右四位嘛……曲和跟谭宗明立刻笑得不行：多男多女送子夫人、催胎顺妊降生夫人、分男分女眼光夫人、行令宣化痘疹夫人！
好不容易止住笑，谭宗明叹道：“功能齐全！”想想还真是，不大的道观里，财神殿求财，药王殿求健康，文昌殿保佑升学考试，元君殿则多子多福。曲和点点头：“就差一个月老殿了。”谭宗明却摇头：“用不着。”说完一笑，转身往外走。
室内昏暗而殿外明亮，曲和看着他走出去、走到阳光底下，一时不知该喜该忧。再次看了一圈儿雍容富态的送子娘娘们，唉，还是去拜对面的文曲星吧。
最后一个大殿叫元辰殿，供奉的神仙最多——除了斗姥元君，还有六十位太岁神。天干地支，六十甲子对应六十位神仙。众人进了殿就去找自己的出生年份。曲和只知道1977属蛇，巳蛇，但不知道“巳”前面的天干是什么。谭宗明念叨着“丙辰中秋欢饮达旦”，径直找到了“丙辰年”，指指旁边：“这是你的，丁巳。”
丁巳年对应的太岁神名叫杨彦，一派书生模样，并无太多仙气，倒很平易近人。曲和端详了一会儿，又去看丙辰年的太岁神辛亚，嗬，剑眉朗目器宇轩昂，乍一看还真跟谭宗明有点儿气质上的相似，只不过脸太圆了不是很像*。
等师姐们终于过足了瘾拜完自己的太岁神，已经中午了。散伙饭吃什么？有人说，长安商场开了家麦当劳*！
走！
曲和从没吃过麦当劳，没想到拥挤成这样，周末小孩儿多，年轻情侣也多，幸亏头顶有大吊扇，才不至于太闷。
洪君让曲和先去占座，想了想又让另一个女生跟他一起：“小师弟太面，跟人客气客气就没位子了。”
曲和心知她说得没错，还是假意瞪了她一眼。就听谭宗明问：“吃什么？”
“啊？哦……都行。”
“一个汉堡不够吧？”
曲和瞟一眼旁边食客拿着的汉堡包，的确个头儿不大，再抬头看标价，卧槽，够贵的！听谭宗明又说：“买俩吧？一个巨无霸，再来一个……”曲和赶紧说：“不用了，一个就行。就、就巨无霸吧。”这名字一听就大。
端上来，没有想象中那么大，也还可以了。谭宗明还买了薯条可乐麦乐鸡，曲和试试麦乐鸡的蘸酱，太甜，薯条倒还好。巨无霸里面有洋葱和酸黄瓜，乍一入口不太适应，再吃几口觉出好来。吃了大半个，曲和开始后悔：有洋葱啊，下午就算单独相处也没法亲嘴儿了，得找地方买口香糖去。
女生多，话就多，加上谭宗明也能聊，一顿散伙饭吃得热热闹闹嘻嘻哈哈。曲和坐一边嘬着可乐傻乐，又抬头算价钱：一个巨无霸八块五，再加上……还没算完，听谭宗明说：“这顿我请。明天中午你请。”
行吧。反正我一请客你就要吃食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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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注：
1.文昌殿的塑像有争议，那个孔子很可能不是孔子而是诸葛亮。参看《由两座石碑引出白云观神像神号的错误》。
在1994年电视剧《三国演义》之前，有一部1985年的《诸葛亮》也很经典，主演是李法曾。后来看唐国强版诸葛亮，我还很不适应呢，嫌他不如李版沉稳，风流了些。哈哈！这里有李法曾版卧龙吊孝片段。
2.白云观的丙辰太岁神辛亚，真的英气勃勃，圆脸的英气勃勃。可惜不让拍照。
3.北京第一家麦当劳1992年4月在王府井大街南口开业,它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麦当劳餐厅，后来建东方广场时拆掉了。
北京第二家麦当劳1993年3月开在西城区长安商场一层西侧，于二十年后关闭。它是西城“年轻人”的青春记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