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杜方AU】一次重逢（番外3）小小竹排江中游（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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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事件是真实的，但我不在其中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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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番外3）小小竹排江中游（下）
天色忽然阴下来，众人赶紧扎帐篷。从美国带回来的双人帐，方孟韦动作熟练，杜见锋配合默契。可惜动作再快也没快过山间急雨，风绳还没固定好，雨就下来了。俩人赶紧连人带背包滚进帐子里。外面动作最慢的几个人连内层骨架都没支好，只好重新拆开，囫囵裹上塑料布。
老队员自有避雨高招：漂流艇倒扣过来，几支船桨斜撑住一侧，就成了个天然雨棚。雨棚上赫然三个倒着的红字，杜见锋这才注意到，原来这船还有名字：红河号。一排人在艇下席地而坐，有的捂上了冲锋衣，有的还是短袖。烟雨蒙蒙之间，倒也惬意。
拉好帐子，终于二人独处了。空间太逼仄，杜见锋挪挪屁股拧着身子抱上去，却被一巴掌推开。“没闻见啊？我都成腌菜干儿了！”小孩儿偏头抬胳膊闻闻自己，一脸嫌弃。
“我鼻子聋。”
“盒盒盒盒，言不由衷！明明憋着气儿呢你。”方孟韦笑着撩起速干衣下摆呼扇呼扇，“现在天儿凉快，馊得还不厉害，夏天才遭罪呢。”
“等雨停了，上江边洗洗，换身衣服。”
“洗过好几起儿了今天，一个浪拍一身水，透湿。你瞅这裤腰，且干不了呢。”
对啊，入冬气温低，下了雨湿度又大，速干衣还凑合，棉袜子内裤还有鞋子，且干不了呢。不过最让人发愁的还不是这个。杜见锋问：“明天后天怎么办？帐篷睡袋全捆船上？加上炉灶干粮一大堆，船还划得动吗？”
“那没辙。下游四十多公里全是原始森林，你车都开不到江边，装备只能跟我们船走。”
“搁浅了怎么办？背着装备抬着船？”
“肯定啊。今天就搁浅了好几次。哎你甭担心，这么多人呢，有的是力气。”方孟韦勾起小臂展示肱二头肌，当然比起杜见锋还是差很远，于是叹气道，“唉，可惜名额有限，没法抓你当苦力。”
专业科考，每个名额必须用在最需要的人身上，这点自知之明杜见锋当然有。自己毫无漂流经验，空有一把子力气也是白费。“替你们开两趟车，还能多陪你两天，老子知足了。”
这话说得平淡自然，却意外起到了煽情效果。方孟韦顿时赧然，抿着嘴看向杜见锋，忽地用力抱了上来，贴着脖子呢喃道：“对不起啊。再等三天就好。到时候你过来接我。咱还好几天假呢，都听你安排。”
“说什么对不起啊。”小半年都熬得住，还差这一天两天么。杜见锋轻轻拍他后背，正想跟这块腌菜干儿再腻一腻，忽听外面脚步声，想是雨停了，于是推开怀里人：“行了，老子做饭去。今儿吃点儿新鲜的，李司机家的腊肉熏鱼，还有刚拔的菜心萝卜。”
“我也去。”
“你会做什么。歇着吧。”
“我下面给你吃。”方博士一脸正经，拉开帐篷拉锁穿鞋出去。
“嘿！”杜见锋愣在原地。这孩子，学坏了。
山间云雨转瞬变幻，斜阳铺水，山峦滴翠，杜见锋一钻出帐篷就看呆了。小孩儿凑去跟摄影师们取景拍照，一边是专业设备，一边是苹果手机。负责航拍的摄影师导出今天的视频，鸟瞰角度果然跟江里全不一样，更有一番惊心动魄的壮观雄阔，同时还能欣赏自己挥桨破浪的飒飒英姿。
除了两位律师，其他都是户外老驴，炉头灶具净水装置一应俱全，便携式高压锅正好可以焖一锅腊肉饭。当然，最省事的还是“下面吃”。傍晚气温降得快，众人趁热吃完，各自去擦澡洗衣服。
方孟韦跟几位专家开了个碰头会回来，杜见锋已经把一个睡袋焐热乎了，招呼小孩儿赶紧钻进来，自己则换去另一个凉睡袋。方孟韦舍不得他，干脆把俩睡袋拉锁全扯开，拽过杜见锋，乱七八糟裹在一起，闷声说：“先抱会儿。”
一凉一热贴得太紧，帐篷里温度立刻不一样了。“干吗？”小孩儿一脸警惕，抖着睫毛压低声音，“不会吧？昨儿还没够啊！”
我有那么急色吗？杜见锋暗笑。昨天是俩人相隔数月第一天见面，若不是方孟韦太主动，杜见锋原本都不打算做，毕竟马上要漂流。最后只小心翼翼弄了一回，整瓶润滑都挤光了，生怕他不舒服。
“上山下河跑一天了……”方孟韦吭叽着。啧，这副委屈模样，让人更想欺负。于是大手不由分说从后背钻进圆领衫，摩挲力度略带强制意味。
“真不知道心疼人！”嘴上不满，可绷紧的身子很快顺从下来，手试图从俩人之间往下伸，“那你忍着，别出声啊。”
“别动！问你个事儿。”手腕猛地被攥住。
“嗯？”
“对。老子要审你！”
杜见锋顿了顿，控制一下节奏：“上次掉水里，撞石头上了？”
“……噢。”
“伤哪儿了？”
瞒不过去，方孟韦乖乖一指肩膀后面：“就一小块儿，没事儿。”
杜见锋撑起上身，抓过旁边的头灯，拽下他衣领，只见左肩后一小片泛白的疤，心里一抽，手指头轻轻抹上去，小孩儿立刻一哆嗦：“真没事儿，下次一定注意。”
“还想有下次？”
小孩儿不吭声了。紧接着，暴露在凉夜中的肩膀头感觉到一丝温热鼻息，片刻后，更温热又湿润的触感覆在伤疤上，引出更明显一个哆嗦，以及深深一声叹息。
这个吻本来不带其它意味，但唇下之人却被带偏了方向：“其实那次，最疼的还不是肩膀。”
“嗯？”
“是这儿。”一只手被引向下方，大腿内侧根部。“那几天太热了，又出汗又掉水里，可能还有沙子泥什么的，这儿都沤破了皮，杀得疼，迈一步就跟砂纸挫似的，还是裹着盐粒儿挫的，真他妈疼。”
小孩儿难得说脏字。几句话的形容，杜见锋感同身受，自己腿根儿也不自在起来。要命位置，是个男人都知道滋味吧。抽出手，把人紧紧揽到怀里，嘴则蹭到了耳朵边。正要好好安慰一番，怀里人却挣蹦着扭了扭，分明是表示不满。
“嗯？”
小孩儿指指左后肩膀：“这处伤，你亲了。”
“噢。”亲了。
“所以呢？”
所以呢？
茫然片刻，杜见锋灵光一闪，对，不能厚此薄彼，每处伤口都要公平对待！
于是睡袋里的热气彻底散了，俩人也顾不得冷，匆忙间没忘了关上头灯。
野外睡不安稳，半夜杜见锋醒了，见小孩儿紧缩在睡袋里只露个鼻子。忽然，外面一声鸟鸣，似乎就在不远的山谷里。静了一瞬，又是一声，在右边。这鸟鸣不像一般的鸟叫，不很清脆，而是意外地洪亮，就像会用胸腔共鸣的美声歌手。
方孟韦也醒了，嗯哼一声：“绿孔雀么？”
杜见锋当然不知道。继而，左边山谷一声，右边又回应一声……方孟韦肯定了：“就是绿孔雀。”周围几个帐篷隐隐有人低语，大家都听见了。
不一会儿，四周再次静下来。方孟韦悄声说：“掉水里那次，我见过绿孔雀。”
“嗯？”
“穿着救生衣嘛，仰面朝天往下漂。水越来越浅。正好是夕阳，我爬起来，看见一群绿孔雀从河边往山里跑，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沙浴，被我吓跑了。”
“沙浴？”
“就是……抖翅膀，往身上撒沙子，鸡形目稚科的习惯。”
“噢。”
“最后的那只，还回头看了我一眼。很快也跑没影儿了。”
杜见锋闭眼想了想那幅画面：“特漂亮吧？”
“对。那只是公的。漂亮极了。当时我都看傻了，肩膀都不觉得疼了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突然外面“砰”的一声。“卧槽！”杜见锋几乎要弹起来，“有枪！”
“是枪响吗？”
“肯定的。土枪？”
紧接着又砰砰两声。两人立刻爬起来穿衣服。营地一片脚步声，大家纷纷从帐篷跑了出来，朝向被枪声撕裂的沉沉山谷。不知是谁先大喊一声：“谁在开枪！”继而，众人一起冲着山谷大喊：“谁在开枪！”“谁在开枪！”
夜色重新沉寂下来，钻回帐篷，睡袋已经凉透了。俩人各自裹成茧，两只茧再次挤到一起。方孟韦冻得牙齿发颤：“你说，他们是在打绿孔雀？还是别的动物？”
不知道。杜见锋只能陪他揪心。半晌无言。
方孟韦轻轻开口：“哎，怕了没？”
老子啥时候怕过！这话刚到嘴边又吞了回去，半天才“嗯”了一声。
方孟韦伸出手，帮他把睡袋帽子紧了紧：“赶紧睡吧，一会儿天都亮了。”
附图：
河谷沙滩上沙浴的绿孔雀（摄影：庄小松）
还有视频：庄小松摄影师拍摄到的绿孔雀沙浴视频
最后，向科考队员、环境公益律师、各界专家学者、关注生态环境的摄影师、媒体、设计师……以及最早提供资讯的当地居民，致敬！
动植物不会说话，大自然不会发声。感谢你们，用法律保护自然！
另附一些说明：
1. 威胁绿孔雀栖息地的“戛洒江一级电站”装机量仅27万千瓦，被环保组织告上法庭后已停工，目前此案尚未判决。
2.2018年底国家有关部门出台“小水电清理整改工作的意见”，2019年云南省出台实施方案，目标包括“限期退出涉及自然保护区核心区或缓冲区、严重破坏生态环境的违规水电站”。
3.漂流真实发生地石羊江的48公里河谷，目前还处于原始状态，尚不通公路。我的故事为了让杜司机参与露营，所以更改了设定，让汽车开了进来。而真实的漂流，中间是没有补给车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