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谭曲】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（17）日落西山红霞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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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7）日落西山红霞飞
带队老师和营房负责人闻讯赶来，见没人受伤才放了心。床架子太老了有点儿变形，床板尺寸合不上，干脆叫人整个儿抬了出去。待要再从别处搬新床，谭宗明说算了算了，对面大通铺再加俩人也挤得下。
于是众人收拾收拾就去炊事班帮厨。
女生早就到了，俩人洗韭菜仨人剥蒜，其他人都闲待着。那边剁馅儿的揉面的都是兵哥哥。
洪君师姐抄手站着，见曲和过来就撇嘴：“我们择韭菜择得好好的，他们非不让，嫌慢。”
“你们一根儿根儿择的吧？”
“也没有。一把一把挺快的。可他们说根本不用择，捋齐了，咔嚓把根儿一剁，就算完了。”
正说着，那边当兵的过来指挥洗韭菜的学生：“不跟你们说了嘛，涮涮就行了。”哗啦两下捞出来，控水剁馅儿。
洪君看得一个劲儿咂嘴。曲和笑：“看完吃不下了吧？”
“怎么吃不下？不干不净吃了没病！”
包饺子要全员上阵，仍然按下午的分组，带点儿竞赛意思。
洗手时同组的师兄问：“会包么？”曲和点点头：“还行。”谭宗明摇头：“不太会。”师兄叹气：“那完了。咱组就俩女的，吃亏。”
曲和是传统派，饺子秀气挺立褶子分明，就是速度慢点儿。师姐则是“掐派”，一攥一个。师兄们的作品不敢恭维，不露馅儿就算不错。
真正称得上惊艳的是谭宗明：擀皮儿速度飞快，一个人擀供得上六个人包，还有富余。曲和一向以为自己姥姥是天底下最会擀皮儿的人了，没想到谭宗明更胜一筹。
“我们家老爷子教的。他在干校的时候，有个小伙子特会做面食，还教他擀面条烙大饼，可惜他别的都没学会。”
晚饭后跟兵哥哥们联谊，原以为又是列队拉歌，结果人家上来就是流行的，吉他弹唱，《大约在冬季》什么的，还有民族的美声的，连霹雳舞都像模像样。学生出门没带乐器，就有点儿犯难，高二女生们清唱了一首《橄榄树》，又有藏族舞蹈、诗歌朗诵。谭宗明跟曲和咬耳朵：“《外面的世界》，会唱么？”曲和点头。“咱俩来一个。我弹吉他。”
管兵哥哥借来吉他，谭宗明拨拉出简单的和弦，曲和开唱：“在很久很久以前，你拥有我，我拥有你。在很久很久以前，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……”
从没排练过，第一次配合居然很默契。曲和唱着唱着不自觉地瞟向身边的搭档。谭宗明大概是手上不熟，只低头全神贯注于琴弦，最后几句才放松些，还伴着一起唱出了和音。
一曲终了，俩人目光对在一起，嘴角都弯出笑意。
节目还是不够多，全演完还不到八点。于是再放场电影。
部队真是为青少年着想，选了个最适合中学生的片子——《音乐之声》。大伙儿暗自叹气，没新意，看八百遍了。不过真开演却又很快沉浸其中，一首首歌都能跟着哼唱下来。
演到风雨之夜大女儿跟邮递员在花房约会，覃主任突然摁下快进键：“那个，时间不够，咱们跳过一段儿哈。”
嘁！众人心照不宣，眼看着大女儿以至少八倍速旋转旋转直到落在一个飞快的吻上。
曲和记得这首歌很好听，好在之后玛利亚跟大女儿重新唱了一遍，这回覃主任没掐。
散了场，余音还环绕心头，曲和直把这首歌哼回宿舍又哼到水房。I am 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, I know that I'm naive……
自来水洗脸很凉，暖壶打来开水可大伙儿又嫌公用的脸盆不干净，于是只烫烫脚就睡了。
被套硬邦邦的，枕头又太塌。曲和僵硬地仰面躺了好半天，直到身边人呼吸变得均匀悠长，这才侧过身来。
营房外的路灯透进一点点微光，谭宗明的眉眼鼻梁还是很清晰。曲和凝神看了一会儿，轻轻嘟起嘴，上下唇无声地“啵”了一下。
再一闭眼就彻底睡了过去。这一整天，实在太累了。
第二天上午仍然是室内培训。午饭时秦校长来了，跟部队领导搞了个什么合作仪式，送锦旗拍合影。
下午则是意想不到的环节：打靶！大巴车开了好久，把学生们拉到个山里的靶场，八一式步枪，卧姿，每人五发子弹。
入学军训时打过一次靶，也是五发子弹，大伙儿都不过瘾，今天是赚到了。
女生先打，男生在后面看着。貌似成绩不错，最高的一位师姐打了45环。
“一班长”站到曲和身边打趣道：“听说你们班军训的时候有人打了八十环？”
“嗯。”
谭宗明也凑热闹：“谁那么厉害？”
曲和翻个白眼儿：“你不知道是我打的？”
“哟，传授传授经验啊神枪手！”众人大笑。
不奇怪，当时曲和旁边的男生看错了靶位而已。
等男生们也打完，再没人笑话曲和了——48环！
“卧槽，真是神枪手啊！”谭宗明拉过神枪手的神手，捋开掌心摩挲了一把，“您这双手到底是拉琴的还是扣扳机的？”
“一班长”表示赞叹：“上台能演奏，上阵能杀敌。”
曲和抽回手，含笑不语。
谭宗明转过头：“一班长诶，您看看您那成绩，行不行啊！”19环，其中两发完全脱靶。
“我只管站岗放哨。武器是震慑敌人的，不是真拿来打的。”被嘲笑的人丝毫不以为忤，做个立正抱枪的动作，面孔坚毅浑身一动不动，真好像冻僵的一班长*。
众人回车上，曲和扭头看，秦校长还跟部队的人留在靶场，举着手枪瞄准，远看估计是77式的。
直到大巴开走，校长他们的小车也没跟上来。
开了好半天，谭宗明还盯着曲和的手：“你是不是练过？真看不出来。”
“对。小时候就打过靶。”
“你家部队的？不可能，部队家属也不能随便打靶吧。”
“这可是秘密。”曲和把嘴凑到他耳朵根，“芸城是三线地区……支援三线你知道吗？”
这句话并不是什么秘密。谭宗明点点头。
“我们那边都是兵工厂，我爸单位就是造枪的。”
“哦！”
曲和屏着气。眼皮底下，这人的耳朵是透明的，粉红色，哦，还有一层绒毛。如果再努一下嘴就能蹭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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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注：
冻僵的一班长：来自电影《冰山上的来客》。
另：打靶时错打到别人靶上，这是本人亲历的故事。巧了冯小刚刚在《芳华》里也用到这一情节。不过我们那里打错的是男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