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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诚及其衍生

【楼诚】风雨山神庙3

这里的明台不是崔中石。虽然明台也在北平潜伏,对外宣称也姓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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脚步在门外停住,顿了一顿,紧接着啪啪啪门被叩响。“有人吗?”是个男人声音。

——明知故问,大殿里亮着灯呢。明诚冲明楼使个眼色,两人都没吭声。

门外那人没点灯,敌暗我明,隔着门扇根本看不清来人。明诚埋伏在檐柱后面,确保自己影子不会打在门上暴露位置。

门外那男人似乎没打算听里面回答,马上又说:“打扰了。我带妻儿回老家,不想路上发了水,只好上山来避一避,想在这里借住一宿。”

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,似乎是京腔,却没有之前在北平城里听惯了的那种捋不直舌头的市井气,反倒像话匣子里一本正经念广告播新闻的。这让明诚顿感迷惑,越发觉得可疑。

正在此时,院子外面一阵驴叫,依稀还有小孩儿哭声。明诚与明楼对视一眼——追兵不至于骑驴来追,这男人大概真的只是路过。

依然不敢松懈,明诚把枪虚掩在衣襟下面,又递个眼色,明楼才轻咳一下扬声说:“我们也是过路的。一起将就一宿吧。”

“啊,多谢多谢!”男人的声音添了笑意。

门吱拗一下被打开,刚跨进一只脚,就听又一阵呱唧呱唧细碎脚步声,紧接着飞快撞进来一个小男孩儿,也就六七岁吧,闯进大殿立刻左右乱看,滴着水的发梢下是双亮亮的大眼睛。

明诚暗舒了一口气,从檐柱后面闪出半个身子,枪也藏到了背后。

男孩儿目光在屋里两人脸上扫了扫,立刻返身冲门外喊:“妈,进来吧!就俩男的,不像坏人!”

 

一对夫妻,两个小孩儿。

这场豪雨,油布雨衣雨伞根本成了摆设,一家四口早就淋透了,迈进殿里立刻在门口汪了一地水。

男孩儿直扑到火盆前伸手烤火,后面女人紧着叫他:“留神烫手!”一个“手”字拐了至少三个弯,明诚稍一分辨,哦,正是冀东唐山一带的口音,看来那男人说的“带妻儿回老家”所言非虚。

明楼虚虚地拦了一下,控制住男孩儿跟火的距离。小家伙虎头虎脑全不怕生,被热气熏得连打几个喷嚏,揉揉鼻头冲明楼笑。

明诚的注意力却还在那男人身上。果然年轻,二十五六的样子,几乎快成落汤鸡了,神情却不显狼狈,仍在不失礼数地微笑、道谢、致歉。而且这男人很漂亮,五官甚至堪称俊美,英挺劲儿很有些当年明台的意思,只是身形略瘦弱了些。

那女人倒是个平常人样貌,眉眼略有苦相,怀里的小女孩看上去不到两岁,吭叽吭叽哭闹不止。

 

警报解除,明诚把枪贴身藏好,明楼则戴好眼镜起身让到一边,叫那一家人过来烤火。偏那夫妻俩特别客气,一个劲儿说着“这怎么好意思”“您坐您坐”,就是不肯痛痛快快接受好意,只有小男孩儿牢牢霸占了火盆,解了褂子在边上烤。

这客气起来没完没了的劲头,倒像是北平人的做派。明诚心想。

之前在北平协管经济那一年,迎来送往都是金融界有头有脸的人物,馆子里见惯了打仗一般抢着付账的场面,着实热闹。唯有个北平分行的副主任,上海人,待人接物都很教人舒服。明楼私下里还跟明诚说,可惜了这么个八面玲珑的人,坐在那个位置上肯定干的是不干不净的买卖,没少帮各路大神洗钱。谁料想,这次从医院里逃脱,组织上派来布置联络的人竟然就是他!

 

这边厢还在客气着,那边大门忽地又被人撞开。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端进个火盆来:“来来来闪一闪喽!给您嘞添个热乎的!”

明诚认得这破盆,正是刚才车把式用的那个。再听他跟那年轻父亲对话,原来是给这家人赶脚的*,刚跟驴子一起住到马棚和柴房去了。

“少爷小姐赶紧暖和暖和,瞧这雨下的,明儿个还不定怎么着呢,可千万别冻病了。”赶脚的把火盆搁在大殿左手空地上,嘴里也不闲着,“这盆儿呀,我从别人手里好说歹说才弄过来。就柴房那车把式,也冻得嘚嘚的,我就跟他说了,咱大老爷们儿冷点儿冷点儿,不能教人家小姐太太小少爷冻着不是?他还有点儿不乐意……”

年轻父亲心领神会,立刻掏出钞票点了几张塞过去,赶脚的这才转了话题:“我看明儿咱还是别下山,沿着北边梁子奔东去,您瞧怎么着?”

“唉,也只能这么着了。”年轻父亲叹口气,瞅了瞅老婆孩子,“先去我老丈人家吧,顾家庵子。他们那边地势高,应该淹不到。”

“行。就是得多走四十里地,怕是牲口吃不住劲。”

“您多费心。差多少钱我们补。”

“好说好说。出趟门不容易,多少年没发这么大水了,让咱赶上了不是!唉,这一走的,可一定得平平安安……”

赶脚的絮絮叨叨推门出去了。

 

明诚听着暗道不妙,冲明楼一皱眉,也跟出门去,在廊子底下追上赶脚的,学着北平人的腔调叫了声“师傅”。

“怎么着?”赶脚的回身打量明诚,语气里没了刚才那种客套。

“我们从北平来,要往东边矿上去。刚听您说,发水了?”

“嗯。东边俩县已经淹了,幸亏我们上来得早,要不全得撂了。”

明诚咬咬牙:“看来我们也得从北边绕了。”

“对。北边两条路。你们去矿上,有车嘛就绕远点儿,大路宽,好走。我们奔顾家庵子,沿着梁子,驴就能走。”赶脚的说着摇摇头,“奶奶的这倒霉天儿,牲口也不好赶,刚路上好悬没滑沟里去。”

明诚想着下午山路的凶险,点头附和:“没错。您这差事真不好干,要劲儿!”

“可不是!身家性命都栓驴身上了。不定哪天就一块儿见阎王爷了。”赶脚的打个哈哈,忽然冲大殿里一努嘴,压低声音道,“那位爷,你瞧着是个念过书的吧?刚在河沟边上你猜他跟我说什么?”

“说什么?”

“我那驴打了个滑,他媳妇儿抱孩子坐上头呢,我死命给拽上来了。完后他悄悄跟我说,要是一会儿实在不行,媳妇儿闺女都可以不要,一定得把个小子救下来!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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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注:“赶脚的”,是以驴或骡子为交通工具,供人骑用的职业。

附图:《中国水灾年表》节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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