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风雨山神庙4
貌似轻松的一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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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了一家人，大殿里瞬时添了生气。小男孩闹着要吃要喝，又兴奋地满屋乱蹿，自然免不了父母一番呵斥。
明诚进了殿掩好门，目不斜视走到明楼身边紧挨着坐下来——当然是背对着那家人。有女眷，又要更衣烤火，不大方便。
明楼略一偏头，明诚便悄声把听来的灾情讲给他，末了咬着嘴唇叹口气：“怪我。选错路了。”
“但尽人事。”明楼极轻地拍拍他手，“就算诸葛孔明也难兼顾天时地利人和，何况只是三个臭皮匠。”
的确，能逃出医院已很不容易。
明楼的主刀大夫给出的术后住院观察时间是二十天。手术完，明诚对外一直宣称手术难度太大恢复缓慢，前来探病的各界“友人”们见到的也是一个只能仰卧挂水连翻身都困难的虚弱病人。即使这样，外面的暗哨也丝毫不见松懈。再拖下去只能更没希望，所以才冒险跟崔中石筹划，术后仅一个多礼拜勉强能下地的状态就提前实施撤离计划。
火车是肯定不能坐的，从北平通往华北各个方向的铁路全在国军掌控之下；若从天津往塘沽出海，也全程在敌人势力范围内；北边也走不了，去年傅作义先以少胜多攻下集宁又成功偷袭了张家口，晋察冀根据地被割裂成好几块，形势非常严峻；从西南方向往晋冀鲁豫解放区，看上去是最可行的选择，但崔中石并不建议——虽未明言，明诚也猜得出，石家庄那边怕是要有大动作。
所以最后选了冀东这条线。这个方向不太起眼，而且冀东民间底子好，即使现在大部分是国统区，可当年抗日根据地的组织和势力也还依靠得上。崔中石让明诚牢记几组可靠的联络人，先按第一方案找机会出海，如果遇到麻烦就找地方暂避。以后的一切则都要由明诚二人审时度势自行决断了。
东线还有个好处是地势平缓，一马平川的冀东平原，马车能走得平稳，对于明楼的身体至少不会有太大损耗。可匆忙之中，偏偏就没算到这暴雨和洪水，没算到终究还是被逼上了山。
烧开的水晾凉了些，明诚吹吹，数出药片来给明楼吃。
“睡么？”
“再等等。”明楼眼里越发没了精神，声音也更低下来，“这么热闹，怎么睡得着。”
那家小女孩仍然吭吭叽叽，大概哪里不舒服却说不出来，哭得有气无力的。那母亲一边哼着曲儿哄小的，一边找吃的喂大的，一边还得指挥男人添柴笼火。
“那我再烧些水。”明诚把壶盖里剩的水喝干，起身又去外面接了一盖子雨水，回来却见明楼身边坐了个人——那小男孩，手里还捧着几块点心。
“萨其马！您不爱吃？”
“太粘牙。我没带牙粉出来。”
“那来牛舌饼吧！最好吃了！连渣子都好吃！”
明楼推拒不过，接过来咬一口：“嗯，好吃！”
“没骗你吧！姆们家太爷太奶都爱吃。这匣子本来买给他们的，可叫雨给泡了，我妈说，搁到明天也没法要了，就便宜我……哦，便宜咱们了。”
明楼被噎住，又顾着伤口不敢笑，便招呼明诚：“你吃萨其马不？”
男孩子的注意力很快便被水壶盖吸引了。
壶盖很大，可以当做烧水的小锅。而且明诚用砖头垒的简易炉灶十分巧妙，既不阻碍火盆通风，又能让壶盖稳稳当当坐在上面。
“我的水壶怎么没这么大盖儿？只有个小嘴儿。”
“童子军的小水壶吧？”明诚逗他。
小家伙摇摇头：“我才上初小，还没入童子军呢。”
明诚便把壶身上的弹痕指给他看：“这可是美国货。飞虎队用过的。瞧，子弹刮的印子。”
“哇！子弹都没打透？”男孩子一听飞虎队更来了兴致，摩挲着弹痕问，“你认得飞虎队？”
“嗯。他们送我的。”
明楼在一旁咳了一声：“你听他吹牛！”
接收到一个略带责备的眼神，明诚心知在孩子面前也不该过于放松，于是讪笑道：“逗你玩儿呢。黑市上淘来的。”
“嗯。我大妈在东大地给我堂哥淘了把日本人的小刀，这么长！”小家伙比划着，“完后他就把手给剌破了，嗷嗷哭，嚎了半宿。哼，就这，还想当兵呢！丢人！”
明诚听着好笑：“怎么，当兵的都不哭？”
“当然！男儿有泪不轻弹。要……要宁死不屈，视死如归！”
还一套一套的。“那你呢？想当兵么？”
“嗯……步兵没意思，要当就当空军，呜~呜~呜~哒哒哒哒哒哒，多帅！多解气！”
小家伙的动作煞有介事。明诚看着看着有点儿发愣：二十多年前的明台，也是这模样。
“可我爷说了，好男不当兵，好铁不打钉。”
这句话，把飘到儿时的思绪猛地拽了回来。飞快地一偏头，只见明楼眼睛也暗了一暗。如同照镜子一般，明诚好像也看见了自己脸上的苦笑。
“我奶说，要是打小日本儿，当然家家都得去当兵。可现在日本子早就投降了，怎么还打起来没完了！”
这可真是个讲不清的难题。
明诚不自觉地抠着水壶上的弹痕，想不出怎么接话。听小家伙又说：“我奶还说，等我妈肚子里这个生下来，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，都起名叫‘和平’。”
“唔？”明诚没忍住，回头看了一眼。那女人腰身倒看不出怀着孕。
明楼问：“那你叫什么名？”
“东来。安东来！”
“哦，东来，紫气东来，好名字。”
“我爷给起的。说是教我别忘本。”
“哦？怎么说？”
“姆们家是打东边儿来的呀！我爷说了，就算姆们孙子辈儿打小儿在皇城根儿底下长大，也不能忘了根儿在哪儿。”
正说着，后面当妈的开了腔：“小顺儿！别烦人家了，快过来收拾收拾该睡了！”
小顺儿？
明诚默念两遍，噗哧笑了：“你大名叫东来？小名叫顺儿？”
小家伙忽地绷起脸，哼了一声说道：“不许笑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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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图：M1942式军用水壶。完整的一套包括壶套、水壶和水碗等三件，尤其是可卸式水碗，更方便野战条件下冲泡咖啡、茶等热饮，甚至可以放在便携式汽油炉上加热使用。
图片来源及详细介绍：https://blog.sina.com.cn/s/blog_6bb658660102w6ke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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