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谭曲】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（47）勾手发球
恍惚穿越到钟跃民的时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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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47）勾手发球
从楼道出来，外面还不算黑。结合地理课知识可以知道，六月中旬，太阳离北回归线越来越近，白天就越来越长。因此，“昼短苦夜长”的人仿佛拥有了更多时间。
曲和当然不想这么早回家，谭宗明提议，上八一湖转转吧。
俩人推着车，漫无目的闲逛。当然也不完全是漫无目的，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呗。即使不敢明目张胆拉手，在昏暗处悄悄扒拉一下，也够偷着乐了。
绕过一片小土坡，前面河道即将转弯。曲和四下里看看，唔，几乎是人迹罕至，一抬头，正好接收到谭宗明一个眼神儿，立刻会意，跟着他往前面阴影里拐去。
意外总是让人措手不及！刚拐过弯儿，一束强光直射到脸上，霸道无礼上下乱晃。曲和赶紧闭眼抬手遮脸，谭宗明已经半个身子挡在他身前：“卧槽！谁呀？！”
手电筒向下挪了挪，停在曲和短袖校服T恤上。这才看明白，土坡底下一溜儿人马——没错，人马。曲和立刻判断，这帮人，不是善茬儿。
还没来得及害怕，意外再次发生——“哟，谭公子？”/“曲和？怎么又是你？”
黑子哥过来跟谭宗明勾肩搭背，有说有笑。张猛则拉住曲和，一脸严肃：“赶紧回家！这不是你呆的地儿。”
曲和也看出来了：“怎么着？有事儿？”
“甭问，赶紧走。”
曲和立刻转向谭宗明，正好听见黑子哥也说：“你们老实孩子，快别跟这儿耗着，回头动起手来我可顾不上你。”
“嗬，大阵仗？跟谁？”
“西城的。月坛那帮子。上礼拜给我们人开了瓢了。”
“嚯！”
后头一个小子搭茬：“丫就是仗着人多。”
黑子哥斥道：“闭嘴！还不是你挑事儿！这么多兄弟给你擦屁股！”
曲和偷偷看过去，那小子果然脑袋上有纱布。张猛悄声凑曲和耳边说：“他们劫了个小屁孩儿，结果人家有个哥哥，攒一帮人给他揍了。”
“小屁孩儿？初中的？”
“哪儿啊，小学六年级。”
操，越来越没起子！*
那边谭宗明寒暄够了，俩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，便告辞要往回走。可是，来不及了。
另一群人马围了上来。自行车排开堵住后路，手电筒一通对射。只见对方当先一人，人高马大，长了一张马脸。
而对方的手电筒，刚好也把站在最前面的谭宗明照了个一清二楚。
这下好了！认识！
事情解决得还算顺利，双方各退一步，始作俑者口头上赔礼道歉，对方倒也大方，拍下二百块钱算是医药费。两拨儿人马各奔东西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。
俩人坠在人群最后面。曲和想想，马脸男生还是亏了，便说：“这小子挺够意思。”
谭宗明点点头：“对，局气！”接着告诉曲和，那男生的弟弟被抢了好几回钱都没敢声张，这次是整个书包被抢，里面不知有什么重要东西，小孩儿拼了命地追，抱着书包挨了顿臭揍，这才闹大了。
曲和忍不住，瞥了眼前面那群人，又把刚才自己的心里话重复一遍：“真没起子！”
“没错儿！”
正说着，就听前面齐刷刷唱了起来——哦，不能算唱，只是大声念歌谣：“我走在小河边，我低头望下看，看见公蛤蟆搂着那母蛤蟆的腰。远看好像在做操，近看原来……”*歌谣伴着哄笑和口哨，一听就知道没憋好屁。
俩人没再往前凑，远远看着，似乎是河边草窠里钻出一对儿男女，极其狼狈地跑远了。于是这帮坏小子更抬高了音量：“姑儿呱！姑儿呱！……我走在小河边，我低头望下看……”
一阵“姑儿呱”声，荒唐又好笑，曲和咬着嘴唇看向谭宗明——如果今晚没有误入埋伏圈，此时自己二人会不会也钻了草窠……
谭宗明本来说要把人送回洪斗路，可曲和想起明天男篮决赛，便叫他早点儿回去养精蓄锐。俩人这才恋恋不舍各自回家。
第二天下午曲和赶到体大篮球馆时，校队已经在热身了。临近期末，双方学校都没组织人来观战，现场观众席只有五六十人，大部分是女生，又跳又叫热气腾腾。
决赛对手是东城一所名校，听说他们半决赛也是靠加时赛险胜，淘汰了育仁。曲和暗自庆幸，如果进决赛的是育仁，那谭宗明跟马脸男生就真是冤家路窄了。
比赛开始，场面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胶着，J大附迅速领先了七八分，开局竟比半决赛轻松得多。之后对方一直咬紧比分，直到中场休息，J大附也没能再扩大优势。
教练聚拢了队员们，埋头安排下半场战术。从高处看下去，只见一颗颗汗津津的脑瓜顶凑在一起。曲和一直坐在观众席偏后的位置，跟那些女孩子保持距离，此时见谭宗明一边喝水一边抬头找他，这才遥遥冲他挥了挥手，也不知自己脸上的笑意他看不看得清。
下半场依然没有什么风云突变，分差刚被拉近到四分，很快又被两个三分球拉成十分，J大附的临时拉拉队顿时气势如虹风头无两。曲和也忍不住跟着蹦跶吆喝了几下。
谭宗明主要负责防守，稳扎稳打尽职尽责，进攻投篮几乎看不到，更不可能扣篮耍帅。这跟曲和原来预想的不太一样，不过仍然好看得很。
还没看过瘾，比赛结束了，J大附最终以六分的优势夺得联赛冠军。
教练队员们当然无比兴奋，欢呼拥抱闹成一团，也有女孩子冲下去。曲和往下走了几级台阶，还是没有加入他们，只在谭宗明望过来时冲他挥手。
再之后重新布置场地，颁奖仪式，领导发言，大合影。这一通折腾，竟不比比赛的时间短多少。等终于全部结束，天已经暗了。
大队人马要出去聚餐庆祝胜利，吃自助。谭宗明故意放慢脚步说：“你们先走，我去趟厕所再追你们。”
于是跟曲和远远落在最后，取了自行车，沿田径场围栏慢慢溜达。突然，路灯依次亮了起来。曲和猛一抬头，只见谭宗明罩在暖黄的灯光下，刚才场上的凌厉之气不见了，化作一片柔光，眉眼柔和。
再往前走，灯光变成了亮白色，是块排球场，铁丝网的小门半敞着，里面大半筐排球，可能是谁训练完忘了收，就大喇喇摆在那儿。
“哎，进去看看！”曲和一时手痒，支好车就钻了进去，摸起一个排球拍了拍，扔起来，迅速伸直双臂垫向谭宗明。
可谭宗明显然没学过，第一反应是双手把球接住。曲和一愣，笑着招手：“给我！”
球扔回来，角度很高，这次曲和没再垫球，改用手指向上传，原地传了好几下，再猛地扣过网。
啪啪啪，谭宗明拍起巴掌，惹得曲和脸一热：“还是小时候我大舅同事教的。我跟梁佩华一块儿。就学了最基本的垫球传球，扣球是我自己瞎琢磨的。”
“不错不错。挺像那么回事儿。”
“你不知道，梁佩华那会儿可傻呢，一边打一边喊什么‘晴空霹雳’*！盒盒盒盒……”
说着，曲和又拿起一个球退到底线外，侧身高抛，右臂抡圆了把球发过网。他自己没意识到这姿势有多好看，胳膊带动腰力，全身舒展，力道十足。
谭宗明呆了一瞬，又从筐里掏球扔给他。曲和兴致正高，便一次次高抛，一次次侧击。转眼间，半筐球都过了网。
谭宗明跑过去捡球，曲和终于尽了兴，走到网前扒着网子笑，看“小球童”一个个把球拣回来。
最后一个球扔回筐，曲和勾着手指说：“哎，过来。”
球童颠儿颠儿跑过来，站在网子对面。
“近点儿。”
那张脸听话地凑了过来。
曲和飞速朝四周扫了一眼，然后转回头，隔着球网亲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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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注：
1.没起子：北京方言，意指没出息、没德行、没正形儿、没脸没皮。
2.拙作《杜方AU一次重逢（17）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》里提到：“一贯矜持腼腆的小方同学出乎意料地开黄腔，念了一首关于蛤蟆的顺口溜”，就是这首了。大概八一湖附近当年流行这个。
八一湖狭义上是指玉渊潭公园南部那个葫芦形状的湖，解放后挖的；广义上则可以代表整个玉渊潭，附近居民都这么叫。
玉渊潭属于海淀区，但东门墙外的三里河路对面就是西城区。方爸爸是财政部的，方家就住月坛，所以两拨儿人马选择在八一湖茬架。
3.“晴空霹雳”，日本电视剧《排球女将》里小鹿纯子的凌空扣杀绝技。
曲和的发球动作是勾手发球，现在排球比赛似乎不常见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