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杜方AU】一次重逢（番外3）小小竹排江中游（上）
说好了参加联文，谁知道工作忙到如此地步，直拖到最后一天才开始码字……
匆匆忙忙，来一篇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番外吧。先写个上篇，见谅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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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番外3）小小竹排江中游（上）
“小小竹排江中游，巍巍青山两岸走。孔雀展翅飞，哪怕风雨骤……”方孟韦信口改了歌词，一边套上大红色救生衣。杜见锋习惯性地要帮他系带子，手伸到半路反应过来，左右一瞥，还是一本正经给他正了正帽檐。帽檐很宽，标准户外防晒装备，可小孩儿明显又黑了几个色号，牙就更白了。
旁边人都穿戴整齐，领队一抱拳说：“多谢三位司机师傅，这么远帮我们把装备扛过来。前边河滩了，你们鞋不防水，回吧，咱下午见！”又特意冲杜见锋笑道，“尤其这位……小杜是吧？过来旅游还被我们抓了差，真是太感谢了！”
“您客气。”杜见锋摆摆手，“这边儿风景这么漂亮，就跟免费旅游一样！”
西南地区的山水，的确与众不同，两岸全是原始森林，满满当当的绿，植物杜见锋全不认得，好像是热带的。河水也独特，隐隐泛着铁锈似的红，听方孟韦说，这里正属于红河上游。
二十多人的科考队，一共四条漂流艇、三艘独木舟，方孟韦在最后一组。只见最前面六名队员分站船体左右，吆喝一声抬起漂流艇，深一脚浅一脚往河边走。杜见锋低声问：“怎么还有年轻姑娘？你学生啊？”
“不是。人家都研究生毕业了。还有前头短头发那大姐，都是公益律师，来取证的。”
“行不行啊她们？漂流可不是闹着玩儿的。”
“没问题。她们夏天来漂过一回，熟手了，那次还是汛期呢都没事儿。倒是这几个小伙子，新来的摄影师，以前没下过……”
什么？！杜见锋立刻抓住关键信息：“汛期漂流？你也在？怎么没告诉我？”
方孟韦知道说漏嘴了，一吐舌头笑道：“哎呀，当年跑那么多海岛都不在话下，一条河你瞎担心什么！”说着就往回轰人，“赶紧回车上吧，下游等我们去！”
另两位司机已经往回走了，杜见锋不好再耗着，满肚子叮嘱只化作半句咬牙切齿的“你小子……”，眼睁睁看着方孟韦龇着白牙扛起漂流艇跟着队伍下水去了。
几乎每次年假都这样变成了探亲假，杜见锋飞过大半个中国，来给方博士当苦力——方博士进山，杜师傅就扛包；方博士带学生做项目，杜师傅就在基地当大厨；这次则回归老本行，替科考队临时开几天车。回想起来，只有前年运气好，赶上方孟韦不忙，俩人跑丽江住了一礼拜，天天招猫逗狗晒太阳，快乐似神仙。
沿着来路往山上走，远远听后面领队在做出发前的技术指导，“浪越大，划桨越要快，不能停，一口气冲过去”，听得杜见锋心里一紧，忍不住再次驻足回头。此时所有船员已经在船上各就各位，单桨划水动作看上去像模像样。忽然，每艘漂流艇上站起一个大概是临时船长的人，开始神经病一样左右用力摇晃，眼瞅着船体跟着摆动起来，幅度越来越大。卧槽！疯了吗？又晃悠没几下，就见漂流艇纷纷侧翻，队员们扑通扑通全体落水！
卧槽！！卧槽！！！
杜见锋拔腿往河边跑，碎石堆磕磕绊绊，等他跌跌撞撞冲到水边，倾覆的漂流艇已经被队员们齐心协力翻回了正面，行李装备完好无损——之前都做了防水，捆得足够结实。再看那一只只落汤鸡，嘻嘻哈哈全无惊恐之色。也是，岸边的水深刚到人腰部，肯定淹不着。杜见锋这才放下心来，冲浑身湿透的方孟韦作势剜了两眼，再次得到一个轰他走的动作。还好，小孩儿的速干衣和全套装备都是最好的户外品牌，湿了也不会太难受。
“不错，就是这样。大家记住动作要领，再落水时，不要慌。”领队在一边继续指导，“咱们这次是在枯水期，除了激流乱流之外，还会遇到很多浅滩，一旦搁浅了，千万不要硬往前划，人都下来，装备也卸下来，把船抬着走。怎么抬怎么走还记得吗？”领队指向最后一组新来的摄影师，小伙子大声回答：“全组步调一致，保持平衡。”“对！有的河滩是大石块，脚一定要抬高，也有全是碎石头的河沟，大家脚底下小心，避免外伤。”
看来，枯水期也有枯水期的麻烦。杜见锋踢了几脚河滩上的碎石，目送着“舰队”依次出发，终于收回目光，往山坡爬去。
这次分给杜见锋的是辆半旧的皮卡，另有一辆中巴一辆吉普。科考队给三辆车配了对讲机，中巴司机李师傅年纪稍长，本地方言努力变成一口怪味“普通话”，杜见锋听不太明白，于是一路无言，只胡乱听些音乐。
附近全是原始森林，从出发点到下游的集合点，不能直接沿着河走，要从山里绕行。三辆车左盘右绕，几乎辨不清方向，好在不需要杜见锋认路，只要跟紧前面两辆车就好了。
开着开着，路上石子多了起来，车轮一卷，暴土狼烟。前车放慢速度，对讲机滋啦响，说马上就到水电站了。果然，前方河谷骤然变了样，原本植被茂密的油绿色山体被突兀地挖开一半，碎石黄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，四周停着些大型机械。
哦，就是这儿了，刚被叫停的水电站施工现场。听孟韦说，这水电站一旦建成蓄了水，上游两条江统共90公里长的河谷就都淹了，绿孔雀，国家一级保护动物，也就无家可归了。所以这次科考请来这么多专家、律师、摄影师，就是要拿到一手资料，让这水电站不能再建下去。
这些年真不一样了，居然一帮学者律师就能掀起这么大声势、叫停一项水利工程！杜见锋想着，不禁默默叹口气。十多年前的风连山，甚至更早年间的风连山，多少严重破坏保护区的建设项目，无论拿没拿着合法批文，大都横行无阻，一两个固执的崔中石能有多少能量，根本就是螳臂当车。
又拐过几道弯，山边一小块平地，三辆车停下休息。吉普司机姓范，三十来岁，比杜见锋矮大半头，模样倒很精干。递过来的烟是五块钱一包的软红河。红河边上抽红河，倒也应景。
边抽边聊，范司机说，上次小范围考察漂流就是他开的车。“夏天才遭罪啰，又湿又热，足有40来度。这些个人也真熬得住，划完筏子爬大山、爬完大山又划筏子，没中暑就算好的哟。对了，最要命的你晓得吧——上游水库好死不死的，突然开闸放水，正叫他们赶上了！那可真叫悬喏！就你那个弟弟，还有个女娃，都给浪头冲走啦嗦！”
“啊？！”
“他没跟你说过么？嗐，怕你担心嗦。”
“到底怎么回事儿当时？”
“听说，整条筏子拍在大石头上，那女娃掉水里，先开始么，死死抓着绳子，后来不行啰，撒了手。你弟弟那么啷当瘦，直接就给浪头冲走，漂出老远老远，好歹到水浅的滩子才爬起来，半路还磕上石头，挂了彩。”
这家伙，居然嘴这么紧，一字儿没提过！杜见锋心里小刀嗖嗖直冒，恨不得立刻把人拎回来修理一顿。
“不过莫要担心，他们那个领队厉害得紧，80年代漂过长江，老江湖啰，什么风浪没见过嘛。”
杜见锋吓一跳，看不出来，年纪有那么大？
“不信你去查，绝对是全国数得上号的。这回他又叫了几个同伴来，据说还有拿过世界冠军的。你心放肚子里，世界冠军喏，出不了事的。”
有这么些顶级好手保驾护航，一定能一路平安。杜见锋默念着，嘬掉最后一口烟。唉，还能怎么办呢。
BGM:《红星照我去战斗》
附图：
1.红河河谷。来源于网络。
2.左图：宋·崔白，枇杷孔雀图；右图：明·吕纪，《杏花孔雀图》，台北故宫博物院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