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完结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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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69)轻轻地我将离开你
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,谭宗明主动松开手。拥抱落了空,曲和失望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太脏了。”谭宗明指指自己脸和脖子。
“冲个澡吧。”
“不合适吧……”
“我妈她们五点半才回来呢。”
“……算了,没衣服换。”
“穿我的。”
谭宗明深深看他一眼,点点头,依言从衣柜里拿出平角内裤跨栏背心,又从抽屉找到一条白毛巾,印着J大附校徽的。
“你运动会的奖品。”
“……噢。”
“左边热水,小心刚开开烫。”
洗完澡出来,屋里放着舒缓的大提琴曲,曲和闭眼躺着眉头微皱。谭宗明挨着他坐下来,手便握在一起。握了一会儿问道:“有没有你拉的曲子?”
“嗯?有。架子上TDK那几盘。”
起身一看,整整齐齐的盒带上标注着看不懂的曲名。
“白的比较新,最近我老师留的作业。”
谭宗明没拿白色的,随便从看上去更老旧的红色磁带里取出一盒,塞进那台双卡录音机。声音一出来却不是大提琴,而是胡琴,戏曲伴奏,继而是一个沧桑却不苍老的男人声音:“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,尊一声过往宾朋听从头……”
“我大舅。”曲和抬起眼,“你真会挑!”
“唱得够专业啊。”
“嗯。他从小就喜欢。京胡月琴都拿手。”
唱完《三家店》,大舅报幕:“下一个节目,曲和同学表演大提琴,《a小调协奏曲》。”掌声听起来有好几个人。
“我姥姥过生日,热闹热闹。”
不知哪年录的,曲和的琴技还很稚嫩,曲子也比较简单。拉完琴,下一个节目是小表弟唱儿歌,“花园里,篱笆下,我种下一株小红花”;然后曲和妈妈唱了段“清粼粼的水来蓝格莹莹的天”,大舅又说一段《学叫卖》的“香菜辣青椒哇,沟葱嫩芹菜来”……谭宗明听得咋舌:“艺术世家呀。”
曲和笑笑:“可惜那回我爸没在。”又说,“好了,别听了。后面没意思。”
“喔?”谭宗明立刻发现曲和的局促,便抓住他手笑道,“再让我听听。”
果然,下一个节目是曲和朗诵课文:“我们在汉阳的龟山脚下安了家。地下党的县委机关就设在我们家里……”童音清澈,语气却异乎寻常地沉稳。这是几岁的小曲和?谭宗明惊喜连连,忍不住俯身在那泛红的耳朵上啵儿了一口。
“哎呀行了别听了。”
谭宗明当然不理会,搂着大曲和,任小曲和继续讲故事:“‘站住,干什么的?’墙角里冲出一个人,用枪逼着他。孩子一下愣住了。不过他马上镇静下来。‘把豆腐钱给我吧!’‘混蛋!’特务打了他一个嘴巴,‘谁欠你豆腐钱!’孩子哭着嚷开了:‘你不讲理!……’”
曲和实在听不下去了,挣脱怀抱爬起来摁下暂停键,随后就被谭宗明一把揽回了床上,脸对脸躺在一起。
“太厉害了曲和小朋友,专业级别!”
“哪有!”
“一人分饰三角,啧啧,跟听广播剧似的。”
“嘁,真有那么好?”
“当然。天生的广播员。”
“盒盒盒,遗传吧。我姥爷解放前是电台播……唔……”话没说完,嘴被堵住了。
这个吻缠缠绵绵,好一会儿谭宗明停下来,额头相抵:“哎?发烧了?”脑门儿有点儿烫。
“没事儿。肠胃感冒。歇歇就好了。”
“吃点儿药?”
“不用。……好好好,藿香正气水吧,你上那屋第二个抽屉……”
吃完药再次躺下,谭宗明又抱过来,曲和推他:“传染。”
“不怕。”
紧紧贴住,曲和暗自叹气,唉,传染就传染吧,也许还能晚点儿离开北京……
没有亲吻,只是抱在一起轻轻捋着后背。可身体太年轻也太敏感,自觉的反应不以意志为转移——哦不对,这反应就是意志的体现。
曲和呼吸越来越重,手忍不住往对方平角裤里钻,却被一把摁住。“不行,你还病着呢。”谭宗明嗓子忽然发哑。
“你没病啊。”
操!
病人的眼睛竟比平时更亮,手心也更烫,谭宗明毫无招架之力,于是放弃理智任君抚弄,只在曲和妄图往下出溜儿的一刻拽住他:“别。那个……用手就行。”
曲和顿了一顿,顺从地恢复原位,还是不无遗憾地嘟囔:“嫌藿香正气有味儿啊?”
“啊?”谭宗明失笑,揽着脑袋亲上去,舌头在曲和嘴里转一圈儿又咂摸咂摸,“嗯,跟可乐味儿差不多。”
平静下来之后谭宗明有些后悔,说好的只让“没病的”舒服一回,可俩人最后还是没忍住,于是此刻有病的那个也白着脸喘息不止。
擦干净又相拥着并排躺下,单人床太窄,曲和缩缩身子,脸埋在谭宗明怀里打个哈欠,眼角便泛起些泪花,也不知是困得还是感冒闹得。谭宗明伸手帮他蹭下去:“睡会儿吧。”
“嗯。你也眯会儿。”曲和抓过闹铃拧了个时间,“放心睡。”
“好。”
的确很困,却睡不着。曲和扭扭身子:“哎,谭宗明。”
“诶。”
“谭宗明,给我唱个歌吧。”
“嗯?”
“想听你唱歌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轻轻地我将离开你,请将眼角的泪拭去。漫漫长夜里,未来日子里,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……
你问我何时归故里,我也轻声地问自己。不是在此时,不知在何时,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……
“会是冬天么?”
“嗯?不一定。也可能是暑假。”
“嗯。”
“争取每个假期都回来。”
“嗯。……还记得咱俩合唱那次么?”
“当然,‘外面的世界很精彩,外面的世界很无奈’——可惜那天事先没排练。”
“你弹得不错。”
“承蒙夸奖。”
“哎,我借你的乐理书呢?”
“哟,还以为曲老师忘了呢……等我回来再还行不行?”
“行。不过不能白借,到时候得考试。”
“还考试?什么题型?提前透透题呗?”
“嗯……那得看曲老师心情了。”
【尾声】温暖
弦乐团预赛拿了小组第二,明晚决赛。曲和本想今天晚上再练一会儿,可刚吃完饭,停电了。整个十号院黑漆漆的,只有北窗外路灯亮着,安和平拧开收音机递给老太太,然后进厨房借着路灯开始刷碗。
“和和哥!”梁慕平在外面拍门,“出去溜达溜达?”
安和平也说:“别老坐着,出去走走。”又趁曲和换鞋的工夫给他拍了拍花露水,塞给他一把蒲扇。
门外除了梁慕平,还有他姐。仨人走出院子,见周围几个大院都黑着,远处的大马路倒是灯火通明。“去桥上吧。”梁慕平说。
桥,是立交桥。三环路已经修建完毕,还没通车,大晚上亮着白灿灿的路灯,引得周围居民上桥来纳凉。
沿立交桥走上去,站在最高位置往四周眺望,视野很不错。可惜,可惜谭宗明没机会上来看看,等他回北京,三环路早就车水马龙了……
“哎,和和哥!”梁慕平一只手搭上肩膀,曲和一激灵,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神游天外了。“干吗?”
“那边儿坐会儿去。”
梁佩华拣了个最亮堂的位置,坐在隔离带上,从手提袋里掏出毛线开始织围巾。
“行不行啊你?又织上了!”曲和看得发笑。
“快开学了,还差好多呢。”
“我看看,嗯,有进步,平整多了。”
曲和除了蒲扇什么也没带,梁慕平刚才出门拿了张报纸扇风,这会儿穷极无聊,琢磨起报纸上的谜语来。
“囤字,大口框里面一个屯子的屯,打北京一处地名。”
这个简单,曲和稍一琢磨就出来了:“屯就是村。中关村。”
“厉害!再来一个,晋军溃败,打北京一处地名,卷帘格。哎姐,什么叫卷帘格?”
梁佩华头也不抬:“就是谜底倒过来念就符合谜面。
“噢。晋军溃败,北京一处地名,倒过来念……”
曲和凑过去看看谜面,晋军,是春秋的晋还是东晋西晋的晋?或者是山西那个晋?还没半点儿头绪,就听梁佩华说:“晋军,就是司马家的军队,司马家的兵败北了。”
“噢!”梁慕平一拍大腿,“知道了!司马兵北!倒过来就是北兵马司!”
什么跟什么呀!曲和听得头大。“不玩儿了,忒难。”
“多猜猜就不难了。”梁佩华刚好织完一行,抬起头说,“对了,那个谁,谭宗明,就特喜欢猜谜语。”
“啊?”
“我们俩午间广播,他老给我出题。”
“是么……”我怎么从来不知道。
“等开学了你跟他玩儿几回呗,挺有意思的。”
“哦。”
谭宗明出国的事,除了最熟的熟人,并没告诉其他同学。曲和咬咬嘴唇,强迫自己甩开汹涌而来的思绪。路灯太亮了,照得眼睛直发酸。
“哎,发什么呆呢,叫你不理我!我说,回家吧!”
曲和醒过神儿,跟着梁慕平站起来。
“你今儿怎么魂不守舍的?”
“哦,没事儿。明天我们决赛,想谱子呢我。”
梁佩华闻言一愣:“这就决赛了?”
“嗯。”
“明天几点在哪儿?有票么?”
“G大音乐厅。下午两点。你去么?邢老师那儿还有票。”
“算了太远了。”梁佩华摇摇头,“加油啊你们。”
“嗯。”
“哎和和哥,这比赛要是得了奖,高考能加分不?”
“好像……没听说……不能加吧?”
晚上曲和做了个梦,梦见谭宗明回来了,拿着乐理书来找自己考试,自己出了二十道谜语给他猜,谜底都是音乐术语,结果谭宗明猜不出来,颓丧地摇头说不猜了要回美国,曲和急了,一边说“不用考了”一边扑上去抓他手……然后脚底下一抽惊醒过来。
曲和望着天花板,睡不着了。才几天啊,谭宗明还在上海,还没去美国呢。这些日子他只来过两通电话,都是打到楼下传达室。曲和在电话里除了嗯嗯啊啊,也说不出什么。
长久的分别,这才刚开始。
第二天一早,安和平给曲和做了打卤面——午饭晚饭都不在家吃,这顿16岁的长寿面只能赶早饭了。
上午集体坐车到比赛场地,最后一次排练。午饭后靠在墙边打了个盹儿,曲和觉得状态还不错。
决赛抽签倒数第三个出场,很有利的排位。上场前曲和用那块带校徽的白毛巾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,舔舔嘴唇跟着同伴们走向台口。
三首曲子结束,起立谢幕。聚光灯依然只打在台上四个人身上。曲和放空视线,微笑着看向观众席,一片黑暗之中,谭宗明就站在那里,使劲鼓着掌,曲和看见他的微笑,还有他眼睛里的光,就像第一次看到他时,那么生机勃勃,灿烂温暖。
【正文完结】
还会有番外。番外的时间跳跃会很大,情节跳跃更大,都是他们人生的不同片段。
谁的人生也不能保证一切平顺,所以番外有糖也会有玻璃渣。
不过,我肯定不是一个狠心的作者,对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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配图:家里的老磁带,果然SONY比TDK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