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卿

楼诚及其衍生

鸱吻与清水砼(10)老恩师犹记分数线 小杠头不解如厕难

越临近年底,越接近死线!欠债越来越多。很开心惭愧有姑娘来催更。红着眼更一发!

前文:《鸱吻与清水砼》目录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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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老恩师犹记分数线 小杠头不解如厕难》

 

主卧的好处,一是有独立卫生间,二是带阳台。一大清早被一股凉腻惊醒的明诚,悄悄溜去卫生间,徒手搓洗了内衣裤和睡衣睡裤,晾到阳台,又去厨房热了昨天爬山剩的三明治。吃完出门时,大哥小弟还都在睡。

周日早上设计院里没几个人。梁仲春已经从打图室抱回连夜打好的全套图纸,催着明诚检查一遍。这次改动不算大,另几个专业的人就都没来,只明诚梁仲春模仿着不同笔迹签了名。

“辛苦啦兄弟。一会儿我去晒图盖章,你甭盯着了,撤吧。”

明诚想起昨天明楼给他找的“下家”,就说:“对了,我一哥们儿的公司,让我把关系转过去,最快这月底吧,注册章我就拿走了。”

梁仲春一愣:“哦,好事!早点儿转过去早踏实。不过兄弟,就算是熟人你也得留心,合同看仔细了,章一定留自己手里,别让他们拿出去瞎盖,盖出事就麻烦了!”

“嗯,当然。还有……我大哥已经知道了,您也就不用替我瞒着了。”

“哟!他没怎么着你吧?”

 

明诚不想回家,一人坐办公室里画大姐的售楼处。没人打扰,倒是画得神清气爽。再加上昨晚明楼改主意不做清水混凝土后,外围护结构变得简单,明诚算了算体形系数,估了估节能指标,自信现在按经验给的尺寸不会有太大出入了。

觉得饿时已过了12点,出去随便吃了个盖浇饭,见旁边有人吃烤肠就也买了一根,嚼起来却不是香山上那个味儿。

 

出了馆子溜达到T大南小门外,一眼望进去一片绿意,路两边的刺槐虽是新叶,却因高大而颇有遮天蔽日的气势。明诚想起当初和明楼同在学校的日子,出入次数最多的不是两个正门,而是这不显眼的南小门。两排刺槐和再往里的丁香、金银木,都是最熟悉不过的。现在还只是三月,香气各异的花儿还都没开。

想着想着就信步走了进去。快到莲园家属楼,见前面一老人用轮椅推着另一老人、很费劲地要上马路牙子,明诚就过去搭了把手。

推轮椅的老人道谢时,明诚一愣:“您是……陈老师吧?大一您教过我画法几何和阴影透视。我是97建筑二班的。”——没报名字。太久远了,学生又多,怎么可能记得。

“97的……教完你们那届我就退休了。呐,我记得你,老坐前两排,一二节课之间总吃油条茶叶蛋那个。你叫什么来着?”

年轻人脸一热:“明诚。”

“没错,我记得你。图纸画得跟人一样,干净利索。”陈老师一顿,“不过,第二学期期末差点儿没及格?对吧?”

“这您都记得!”明诚结结实实吓了一跳,“考试那天我发高烧,没发挥好。”

“这就对喽。我就说嘛,平常那么好一孩子,怎么题都没答完。后来我给你拿平时成绩均衡了一下,好像提到六十五六了?”

“对,是65。谢谢陈老师。”

“单科低于65,奖学金就拿不着了,对不对?”

明诚笑:“是,三等奖学金,400块。”

“你看,我这老头子脑子还行吧?”

明诚还没来得及由衷赞一句“您记性真好”,轮椅上那位老爷子颇为不耐烦地“嘁”了一声。明诚抬眼询问,陈老师小声说:“我岳父,96了,脑子比我清楚。”继而俯身凑到老爷子耳边大声说,“我最小的学生!都还认得我!”

“别嚷,我听得见!”老爷子拽下头上的帽子,“热!”

“热也不能摘,感冒刚好点儿!”陈老师边喊边把帽子轻轻戴回去,转头跟明诚说,“你这孩子也傻,生病可以缓考,跟补考不一样,成绩不受影响。万一我没给你提分呢?”

明诚笑:“就想努一把。缓考的话,暑假就得提前返校。还想出去玩儿呢。”

又聊了几句,就到了陈老师家楼下。这是T大最老的一批教工宿舍楼,五层,坡顶,风格是中式混着苏联式,楼外凸出的柱子和圈梁一看就是地震后加固过的。单元入口很宽,陈老师把轮椅折叠好,拿链子锁锁在楼梯侧面。明诚帮着把老爷子搀上楼,好在只是二楼。

“没电梯不方便,您自己可得注意些。”

“唉,没办法。这套房是老爷子的,我分的那套在后头9号楼,四层,更爬不上去,让闺女一家子住着呢。”

“老先生也是咱们学校的?”

“对。解放前的老教员了,物理系的。”

明诚一伸舌头:“真厉害!”

老爷子面无表情:“哼!老而不死是为贼!”

 

回到院里先跟几个加班的小同事切了两局台球,之后一下午,明诚还是窝在办公室。方案捋得差不多了,就在QQ拉个讨论组,把这次一起干私活儿的几个专业凑齐了,大致讨论一番,给他们发了初版条件图。

都布置完,明诚倒不知该干些什么。想了想昨晚的情形,还是不想太早回家,便给明台拨个电话,说自己不回去吃了。

干脆换上运动鞋又进了T大,在小操场跑两圈,跟几个不认识的男孩子打了会儿三对三,天就擦黑了。

食堂没卡不能吃,明诚熟门熟路去不要卡的东门面馆要了碗雪菜肉丝面,肉丝的分量跟当年差不多,价钱翻了两番不止。邻桌几个女孩子说说笑笑,有个短发的劲头挺像朱徽茵的。

吃完又去书店,几本摄影集翻了半天,晃晃悠悠心不在焉,估摸着再晚地铁要末班车了,这才往回走。

还好还好,到家时大哥已经睡了。明台在卧室敲着电脑头也不抬:“厨房有银耳羹。”

 

这一觉睡得香。早上闹钟还没等响明台就过来催:“大哥出去开会了,咱俩没车坐,赶紧赶紧起来!”

“急什么!地铁不比开车慢!”

“能不急么!我老师回来了!”

 

上午明诚先跟明楼推荐的新公司联系上,对方客气而亲切,只说都是熟人、办事放心,让明诚尽快去办离职手续,那边一切都不用担心。

于是就去院办走程序。

T大设计院从一所到五所是老资格的所,和院办一起在T大内的绿色建筑大厦办公;六所以后的所,以及住宅所和几个新工作室,都在东门外租的写字楼里,“血缘”不算嫡系,好在自由度倒比较高。

院办的老老师当然说着惋惜的话,拉着明诚问了半天,会不会离开北京啊新公司怎么样啊个人还有什么打算啊,直到小马请他去里屋接电话。

小马一边替明诚打印档案转出证明和执业道德证明,一边小声笑着说:“其实老姑娘人不错,跟你年纪也合适,就是性子太内向了点儿……”

明诚狠瞪他一眼。

小马又掐着嗓子学:“明叔叔,我家电脑又出了一点小问题……”

明叔叔一巴掌拍了过来。

 

临走老老师托明诚顺路给明楼和梁仲春带两份文件过去。估摸着明楼这会儿还在外头开会呢,明诚想,放他桌上就行了。

走到明楼工作室门口,一个女子声音冲了出来,语速很快,又气又急的:“谁允许你这么改的?……你能不能不这么教条啊?规范规定的那是最低线,不是标准线,更不是天花板!……哎呀你这人,怎么就说不清楚呢!反正这项目我是专业负责人,你必须给我改回去!”

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,是朱徽茵。

说陌生,是因为认识十多年了,明诚从没听她这么急躁这么粗声粗气跟人讲过话,哪怕再棘手的麻烦事,小朱也能面不改色有条不紊地跟人周旋,最不耐也就是冷着脸挤兑两句,还只是对熟人。

今天这是谁惹着她了?

 

朱徽茵见明诚进来,拳头在空中略停了停,收了点儿劲锤在桌上。她对面的小伙子却没被这雷霆之怒吓到:“您是专业负责人没错,但最后盖章的不是您吧?我画的详图我自己签字自己负责,既然没违反规范,那我就要坚持!”

朱徽茵嘴唇抖了抖。屋里另几个也是年轻人,有的撇撇嘴不说话,熟一些的来拽俩人胳膊,让他们冷静下再说。

明诚沉下脸。不是因为小张抬明总来压人,而是气他拿不能盖章这事来刺激朱徽茵——朱徽茵比明诚大一届,建筑师注册考试连着考了四年,还剩一门技术作图怎么也考不过,如果今年再不过,第一年的成绩就作废了,那枚注册章就更加遥遥无期了。现在小朱的专业能力在明楼工作室虽然是一等一的,可惜,做着项目负责人的活儿却只能签专业负责人的字,最后出图盖章还得用明楼的。

 

看朱徽茵已经被叶瑛拉着坐下,明诚打个哈哈:“哟,这是怎么了?这么热闹!”

事主还气得不说话。叶瑛一指桌上的图:“正好,‘诚大拿’回我室视察了,来来来给评评理吧。我是劝不动了。”

“不带捧杀的啊!评理我可不敢。”明诚低头一看,D市三中改扩建项目,前年明楼做的规划,一期是明诚朱徽茵分别做的风雨操场和实验楼施工图。现在已经二期了,原址扒掉教学楼重建。“二期的图我都没见过呢,正好看看几位讨论什么高深话题,我也学习学习。”

朱徽茵翻了半个白眼儿——谁不知道二期规划大改几轮都是你替明总赶的图。

叶瑛点了点图纸一角:“哪有什么高深话题,不过是个卫生间。屁大点儿事。”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,但大家都听见了。

 

听叶瑛一介绍,还真是屁大点儿事。

朱徽茵原始方案里,女厕面积比男厕大一些,有14个蹲坑;男厕5个蹲坑6个小便斗。详图交给小张画,隔墙就被挪了,改成女厕7个蹲坑、男厕7个蹲坑7个小便斗,说是“男女各7套洁具,公平合理”——当然被朱徽茵批了回来,让他好好看看规范,“有这么按套数算的吗”。这回小张严格按规范最低线,改成了女厕8个蹲坑、男厕4个蹲坑4个小便斗,节省出的面积都匀给了清洁间和盥洗区。

明诚看了看楼层教室数量,迅速心算:“按最低标准,厕位数是够了。但是一般都会给女厕多加几个蹲位。清洁间嘛,倒是不用那么大。”

“规范算完是8个蹲位,多加6个不都是成本么?我按规范计算,有什么错?”

“你替甲方省这个钱?”明诚失笑,“没错,有的甲方会抠这个,不过我们可以跟他们争取。毕竟实用是第一位的。”

“要论实用,这又不是护校幼师,重点高中肯定男生多吧?男女卫生间至少面积应该一样才对。”

叶瑛说:“那可不一定。警察学院才男生多呢!我们之前问过甲方,这几年男女生人数没有明显差距。”

“那我按规范男的8个女的8个不是正好?凭什么女厕多出一半儿?”

“你小时候课间上茅房排过队么?都打上课铃了还没排上是什么滋味你知道么?”叶瑛气哼哼,“而且D市三中的风头都快追上黄冈衡水了,咱们图上写的一个班50人,到时候塞进70人都有可能!”

小张扭头坐回去:“说不过你们!真麻烦!”

明诚跟朱徽茵对了个难言的眼神。这年轻人,哦,也算是有几年工作经验的人了,怎这么难沟通。

小张是明诚离开明楼工作室后才从别的设计院跳槽过来的。点头之交,话就不好说得太生硬。

“我们当年光想着怎么躲厕所里抽烟了,还真没排过队。而且那会儿男厕所都是小便槽,人多了就挤挤。”明诚笑了笑,“看来这规范标准明显偏低了,说不准过两年就改了呢。所以我觉得,女厕所的事,还是尊重女士们的意见比较好。咱们男人连进都没进去过。”

 

“谁要进女厕所?”明楼推门进来。

明诚骤然见到他,竟略有些慌,眼神一对上,却收到一丝柔软而稍带疲惫的笑意。明诚定定神,顺手接过他分量不轻的电脑包。

“先跟各位通报一个好消息:H大南区的方案,咱们中标了。”明楼抬手做了个轻轻下压的动作,“但是先别兴奋。还有一个不算好的消息:原来的坡地,全被推平了。所以,咱们的方案,基本算是要重做。七天后,下周一,给甲方新方案。”

“啊!”叶瑛仰头悲鸣,“可咱全是按山地设计的啊!我的下沉式广场!我的半山阶梯教室!还有我操场的山景看台呀!都没了?!”

“都没了。三通一平,大部分变平地了。只保留很小一点儿高差,基本是几个大平台。”明楼声音很平静,但谁都看得出,他也被这无奈现实压着火气。

“今天我先捋一捋思路,明天上午10点,H大项目组开会。各位做好准备,拼下这场硬仗。”明楼又转向朱徽茵,“朱工,三中教学楼全权交给你负责,我就不过问了。”

明诚心里一动:明楼刚才在门外肯定听见了。

“清明小长假之前,咱们几个项目组都加把劲。最后一哆嗦了,争取顺利收尾。到时候我给大家倒休两天,三天假期变五天!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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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张这样轴的设计师,真的有。我设计的女厕所,也真的曾经被猪队友和抠门甲方删掉一半的厕位。

好在后来中小学建筑设计规范如我所愿修改了,女生由每20-25人一个大便器,改成了每13人一个大便器。小女生再也不用担心排不上队要尿裤子了。

 

附图:某次全单位外出培训,由于女多男少,我们毫不犹豫占领了男厕所。

但是,“占领男厕所”作为公众话题,是有风险的,会被警察蜀黍叫去谈心(如果是熏然哥哥季三哥倒是不怕啦!


下一章:(11)明老师更换明助教 小皇帝变身小精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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