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谭曲】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（番外12）Country Road 3
这篇是游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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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番外12）Country Road（3）
第二天上午落成典礼，剪彩、挂牌、讲话、合影、庆典演出。中午是正式的宴席。两点多宴席结束，谭宗明曲和立刻坐上车，奔赴芸城。
中午喝的不多，谭宗明眯了一觉，很快缓过精神来，一看表，还不到四点。“这就到了？”停车之处是个有些逼仄的小广场，山上那公园门脸也不大，唯有依山而起的石头台阶显出些气势来。曲和点头：“嗯，现在高速快多了。小时候得坐仨钟头火车。”
芸城的春天是旱季，中午晒夜里冷，此时阳光虽然晃眼，气温却不凉不热，很适合闲逛。叫司机原地等候，两人戴好墨镜信步上山。曲和介绍，芸城只有这么一个公园，当年隶属于他爸那个兵工厂，虽然面积不大，里面还挺值得一看。
哪里值得一看？谭宗明有些不以为然，左右没见什么像样景致。曲和指指那些只剩绿叶的树木：“来晚了俩礼拜。梨花啊海棠啊都开败了。”又指向围墙边一个长满锈的破旧滑梯，“嚯，我小时候的，还留着呢。”
爬上一座低矮小山，台阶转而向下，眼前景色陡然变化，谭宗明一下明白了这里“值得看的”到底是什么。果然，曲和笑问：“考考你，这是什么地貌？”
答案显而易见：“喀斯特。”
“行啊，还记得呢。那，成因呢？”
“好像是什么……可溶性岩石？”
“盒盒盒盒……考不倒你啊！”四下里并没有其他游人，曲和便笑得肆无忌惮。
“那是。我地理会考可得的优！”
“嘁，我也是优啊！”
瞧这副得意劲儿，好像变回了学生似的。谭宗明忍不住在他腰上揽了一把，又迅速放开，低沉的声音里添了些不一样的意味：“那还不是我帮你复习得好。”
闻言曲和止住笑，望过来的眼神隔着墨镜也能透出柔软春色，嘴唇轻轻咬着，咬出一丝久违的羞涩。谭宗明看得心里一动，再次伸出手搭上他肩膀。这个动作跟他俩第一次河边约会时几乎一模一样，手是绕过整个后背搂过来的，就跟好哥们儿之间的勾肩搭背差不多。
这一转眼，已经二十五年了。
下到台阶最低处，环顾四周，奇异的山石高高耸立，将二人围绕在怀中。谭宗明心想，这山也算有特色了，从外头看平平无奇，肚里却有这番气势，还真值得称道。正自欣赏，手指忽然被勾住了，只听曲和喃喃道：“小时候我爸妈经常带我过来玩儿。不过……不过我其实有点儿害怕这里。”
噢？谭宗明眨眨眼，立刻明白了。此时太阳已偏西，背阴处的山石便黑黢黢的，若是天色再暗一些，恐怕是有些吓人，尤其对于小孩子。于是趁势捏住他手，问道：“你没告诉过他们说你害怕？”
曲和摇头：“使劲装出高兴样子呗，他们看不出来。”
谭宗明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，哑了半天才开口：“除了这个，还怕什么？”
“嗯？”曲和没想到他这么问，于是认真想了想，“小时候跟我大舅去北展*，动物园旁边那个。站在广场上，抬头看尖顶上那颗星星，不知道为什么，突然就特害怕。大概是，建筑物太高太大了，反衬着自己特渺小？”
如此说来也有道理。谭宗明点头说：“其实跟这儿一样。”
“对。我可能就害怕那种特别高大的压迫感，喘不过气来。”
既然如此，此地就不宜久留。谭宗明还是虚虚捏着曲和手，一起往前走。“以前都没听你说过。还有别的害怕的么？”
“没了。”曲和说着，忽然笑起来，“对了还有，怕跳高。绳子可以过，杆儿不行。盒盒盒盒！”
这下俩人都乐不可支。曲和自我总结：“看来我是心魔难除啊，不像您谭总，轻松跨越一切障碍。唉，这就是差距啊。”
谭宗明还没来得及回嘴，眼前走到一条“一线天”的石头缝小径，台阶太窄，只得松开手让曲和先走，一边叹气说：“我害怕什么，你不知道？”
曲和笑着推他先上：“你走后面更害怕。”
石阶虽然陡，整体却不很高，谭宗明的恐高症主要在“悬空”状态发作，所以此时并不严重——只要不回头看。不过他还是走得战战兢兢，嘴里说：“你怕压迫感，我恐高，半斤八两，正好凑一对儿。”
曲和在后面扶着他腰笑道：“你还好，有我陪着。”
上到石头顶，不远处有了人声，十几个年轻人叽叽喳喳的。二人走近，正听见有个女孩儿问：“石头上这是什么？一卷一卷的？”一位年纪稍长的男子应该是老师吧，指着岩石作答：“这叫卷柏，我国大部分地区都有分布，长在山坡石缝里，特别耐旱，而且还能随风移动。别看它现在缩成一团儿跟个拳头似的，等一遇到水它就舒展了，根能重新再钻到土里寻找水份。所以还有个俗名叫‘九死还魂草’。”
这东西听着稀奇，曲和谭宗明不禁也停下脚步去看石壁上那几团干巴巴的植物，还伸手轻轻摸了摸。
学生们惊叹一番，继续拥着老师往前走。曲和抬眼一看那位老师侧脸，吓了一跳，迅速转头，正对上谭宗明一样的错愕——这也太像了！如果说昨天飞机上那位痞气的老哥跟谭宗明有五分像，那眼前这位跟自己足有七八分相似！听谭宗明低声说了声“卧槽”，曲和不禁心里打鼓：该不会是老爸当年……
幸而有墨镜遮挡，没人注意到自己，曲和悄悄示意谭宗明落后几步跟在这群人身后，偷听那老师继续给学生讲课。
“你们看这一路最多的是什么花儿？对，白色这种，明显是菊科的，铺天盖地，漂亮吧？可你们千万不要被它的美丽外表迷惑，这可是大毒草，来自美洲的入侵物种，紫茎泽兰。它有多厉害呢？你们看这片山，以前基本都是本土植物，物种也比较丰富，包括咱们在门口看到的苏铁。可就最近几年，紫茎泽兰迅速蔓延，严重排挤其它植物的生存空间……”
跟了一段路，曲和暗自判断——这位老师比自己年轻几岁，大概常年在户外跑，肤色有点儿黑；非常博学，学生问什么都难不倒似的。缓过神儿来，曲和吁出一口气，心想，北京口音，不是芸城的，还好还好，大概就是巧合吧。
走到公园围墙边，忽然两只柴狗从栏杆钻过来，冲着学生们摇尾示好，一边兴奋叫个不停。曲和往栏杆外面看，不远处两排小木屋，不知是个学校还是农家院或度假村。就听一个男人从木屋那边大声喊：“哎，下学了没有？回来吃饭喽！”便有学生回应：“吃什么呀杜师傅？”“烙饼摊鸡蛋，豆角腊肉红烧豆腐还有凉拌松树芽！”光是报菜名就让人垂涎三尺了，学生们急不可耐，拽着老师直奔公园出口。
曲和中午吃得饱，此时一点儿不饿，只是听得馋了。谭宗明也一样，笑问：“松树芽是什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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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注：北展，即北京展览馆。建馆之初叫做“苏联展览馆”。著名的“老莫”（莫斯科餐厅）也在这组建筑群当中。
配图：喀斯特地貌、生锈的滑梯、卷柏、紫茎泽兰。
卷柏真的是哪儿都有啊，我在山东也见过。当然方博士最爱的还是风连山的“九死还魂草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