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谭曲】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（番外12）Country Road 5
终章。
前文：谭曲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目录
总目录：青卿的LOFTER目录整合
（番外12）Country Road（5）
作为当年的三线工业基地，整个芸城的布局几乎全部围绕这两个军工厂，附属建筑也都服务于工厂——食堂、医院、学校、托儿所，以及几十座家属楼。家属楼宿舍是齐刷刷东西向的红砖小楼，两层到四层高。墙上模模糊糊能看见很有时代特色的美术字大标语：“工业学大庆”“有条件要上，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”，还有稍微新一些的：“步步紧跟华主席”。谭宗明看得有趣，指着“华主席”说：“这标语跟咱们同岁。”
曲和笑笑，拿手机把标语照下来，然后引着谭宗明顺着一条小河沟往南走，走到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小楼前停下来，一抬下颏说：“上去看看？”
上到三层，曲和蹑手蹑脚从开敞的外走廊挪到第二扇窗边，偷偷往里张望。屋里没开灯，一片昏暗。谭宗明也凑过来，只看见里面简单的家具，书桌衣柜单人床，墙上贴着漫画海报和视力检测表。便悄悄问：“你房间？”
“嗯。变样了。”
谭宗明打量四周，窗台上一侧是绿植花卉，另一侧是辣椒大蒜瓶瓶罐罐，极富生活气息。心想，变样倒也未必，三十年前估计也差不多这样。
曲和奓着胆子又前移一扇窗户，里面是厨房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，这才确定家里真的没人，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贴着玻璃往里窥视。谭宗明站他身后，只觉得他伸颈张望的样子分外可爱，几乎想凑过去亲他脖子一口，继而想象三十年前的小曲和是什么样，想着想着自己乐了出来。
“嗯？”曲和回头。
“没事儿。”谭宗明还是压低声音，“我在想你十岁的时候什么样，是不是脖子挂着钥匙，放了学买根儿五分钱冰棍儿，或者买瓶汽水儿，蹦蹦跳跳自己回家？”说着，一只手轻轻抚上他后颈。
曲和一哆嗦，笑着拍开他手：“差不多吧。不过我们这儿冰棍儿才三分钱。还有，我爸厂子里的汽水儿，自己拿瓶子随便打。”
“啊？真的假的？”
“骗你干吗！水龙头流出来的，橘子汽水儿，不比北冰洋差！”
正说着，就听楼梯那边一阵脚步声，俩人赶紧闭嘴，装作大大方方往下走。上来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，抬眼看见陌生人，愣怔了一瞬，皱着眉拧着身子跟他俩擦肩而过，满脸写着警惕二字。两位怪蜀黍忍笑快步离开，终于拐到楼后，才放开声音笑出来。
晚饭是在老街上挑了间生意最好的馆子，曲和跟店主好说歹说，央告人家买来松树芽凉拌了一盘，又点了时鲜的金雀花摊鸡蛋，还有蒸腊肉、鲜豆花、焖豆角。店里的碗盘曲和都拿开水烫过，筷子是自带的，虽然环境差了点儿，总不至于太委屈谭总。
吃完出来，曲和问味道如何，谭宗明当然说好，不过有点儿遗憾没吃到虫子，另外就是旁边那桌的烟太呛人了。曲和撇嘴：“这边的土烟，哪有您的烟好。”
“什么好不好的，反正都戒了。”
“嗯，岁数到了，知道养生了。”
谭宗明瞪起眼：“我为谁戒的你不知道？”
曲和哧哧低笑：“好好好。减少PM2.5嘛。”
跟着手机APP找到那家98元起的宾馆，选了最贵的家庭房，158，里外套间。屋里看起来还挺干净，谭宗明表示可以接受，不过浴室里的洗漱用品太次了，曲和提议，去找找有没有大超市。
最大的超市在三条街外，里面东西挺全，曲和挑了香皂毛巾牙刷牙膏洗发水，又不得不买了把简易剃须刀，用刀片的那种。结账的时候看见谭宗明已经拎了个彩色条纹的塑料袋，说是买的牛奶——这两年他睡眠越来越差，所以减少了咖啡摄入量，临睡前习惯喝杯牛奶。曲和“哎呀”一声：“对了！老街有家特好吃的酸奶！去看看还有没有！”
绕到老街，曲和并没找到记忆中的酸奶铺，倒看见一种久违了的水果：雪莲果。看外形，谭宗明以为是红薯，曲和买了几个说拿回去削了皮才能吃，保证又甜又脆又多汁。
往回走，路过一片街心广场，跟全国各地一样，有广场的地方就有广场舞，有身体倍儿棒的退休大妈。不过此地的广场舞明显不同：乐曲不一样，跳法不一样，甚至其中一些阿姨穿的衣服都不一样，大概是某个少数民族的服装，谭宗明认不出。
曲和介绍，原来当年被派来搞三线建设的不止是大城市工人和知识青年，也有一批来自老少边穷地区的少数民族年轻人，他们多多少少保留着一些民族习惯，到如今就成了一景。
广场上跳得越来越热闹，除了老人，也有些小孩儿穿梭其中，有瞎蹦乱扭的，也有正经跳得不错的。谭宗明问：“你会跳么？”
“当然。小时候学校还专门学过呢。”见谭宗明挑着眉毛笑，曲和却又摇头，“不行，早忘了。”
嘴里说忘了，可看着看着自己也心痒，再加上谭宗明在耳边吹着气说“想看你跳”，曲和干脆把手里东西塞给他，跑进场子加入大圆圈儿，模仿着前面老阿姨的步伐跳了起来。一开始他还有点儿同手同脚，不一会儿摸到规律就有模有样起来，还仰起脸招呼谭宗明一起加入。
路灯下蚊虫乱飞，谭宗明一边拍打一边看着那张笑脸，到底还是没冲进去跟他一起跳。
兴尽而归，曲和喘匀气儿，自言自语似的说：“这么些年，除了做梦梦见，几乎就没惦记过芸城。我还以为我都把这边儿忘了呢。”
“肯定没忘。舞跳那么好。”谭宗明逗他。长胳膊长腿，动作就是舒展好看，哪怕是瞎跳。
曲和不接这茬，继续说：“当年我爸妈一门心思要回城，回不去。后来我妈回北京了，却又想着芸城，说这里山好水好空气好，最后落叶归根还惦着要回来陪我爸。”
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，谭宗明心想，这儿养老是比北京舒服。
“我没跟你说过吧，我爸临走之前给我留下一封信。他说，如果我能回城，当然最好；如果回不了，留在这小山城也未必就是不幸。后来我就想，如果真的回不去，我有没有可能在这儿老老实实呆一辈子？还心甘情愿？”曲和自嘲似的摇摇头，“恐怕很难。”
闻听此言，谭宗明忽然一个寒噤。人生际遇不能做假设，无论自己，还是曲和，即使只是假想一下两个人有可能不一样的命运之路，都会莫名紧张。
曲和叹口气，幽幽地说：“刚才我忽然有点儿恍惚。你说，到底哪儿才是家？”
谭宗明悄悄捏住他手指搓了搓，又很快放开。曲和不吭声了，只趁着夜色，旁若无人地挎住了谭宗明胳膊。
……（……贴不上来，去别处看吧。……）
谭宗明忍笑拿住他手摁在枕边，继续（……此处略去半句话……）：“哎呦哎呦，哎呦哎呦，求求你呀螃蟹哥放放我的jio……”
~~~~~~~~分割线~~~~~~~~
结束在床上，还满意吧？
至此，计划中的番外全都写完啦。感谢大家这一年多来的陪伴，陪伴小谭和和从16岁花季到42岁不惑。
下一个新故事大概要多等些日子。我需要充充电。
也许在开新篇之前再写几个其它故事的番外。还没想好，不一定呢。
配图：芸城老房子上刷的老标语：“步步紧跟华主席”和“有条件要上，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”；还有张贴的新标语。最后一张是长得像红薯的雪莲果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