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谭曲】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（番外12）Country Road 4
为什么我几乎每个故事都要上一次坟？
哎呀还没写完。马上要出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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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番外12）Country Road（4）
“就是一种松树的嫩芽吧，也叫沙松尖。焯水凉拌，麻嗖嗖挺好吃的。”
“哦，好像听你说过，这边儿还吃各种花儿和虫子。”
“对对对。”曲和想起来，当年吃饭的时候说虫子，差点儿把严吕明说吐了。见谭宗明表情有几分艳羡，便笑道：“要不，晚上在这边饭馆找找看？就怕你嫌不干净。”
俩人原计划今天下午在芸城先逛个公园再去拜祭曲和父亲，然后就回N市，晚饭也打算回酒店吃。不过听曲和这么一说，谭宗明立刻点头：“好啊。吃什么你来定。”
“其实我最惦记的是一家葱油酥。”
出公园坐上车，只开了三分钟便到达老街，曲和下去问，很快失望而归：葱油酥还是当年那家人在卖，但今天的份额已经售罄，如果现在预定，要明天早上才有货。
“那就住一晚上。”谭宗明说。
“啊？你不是明儿上午有个会？”
“从这儿到分公司，堵车的话俩钟头也到了。这样，推迟到十点半开会，肯定赶得及。”
“不用。”曲和摇头，“哪就差这一口酥。”
“难得回来一趟嘛。”
谭宗明叫司机自己开车回N市、明早八点再来接。司机犹豫一下：“那您晚上就住芸城？”
“怎么？”
“这边……嗐，这边连个像样的酒店都没有。”
这倒是个问题。谭宗明瞟一眼曲和，还是说：“没关系。曲老师家就是这边的。”司机这才答应着把车开走了。
曲和咬着嘴唇笑：“曲老师家房子早就卖了。”
“没关系。大不了陪你露宿街头。反正不是冬天。”
“盒盒盒盒……你知道现在这月份夜里有多冷吗？”
手机一查，芸城最贵的宾馆才98一晚上。谭宗明说“可以啊”，曲和咂咂嘴，反正5公里外的湖边有家疗养院，标间258，不行晚上就叫个车去那边。
曲和父亲的墓地在镇子东北边山坡上，沿厂区围墙步行上山，十分钟就走到了。曲和刚才在老街买了白酒毛巾花生米，还有一把颜色混杂的花儿，谭宗明不认得什么品种，大概是当地的野花吧。
白酒不是用来祭奠，而是擦拭墓碑。谭宗明帮着整理周围的落叶枯草，听曲和一边擦一边说：“我妈酒量还行。我爸不太会喝，就爱吃这种花生米。”
打扫干净一片空地，谭宗明冲着墓碑发愣——碑上右侧写的是“慈父”，也就是以曲和名义立的，而左半边还空着。立碑日期写的是1995年8月，也就是曲和刚考上大学的时候。
似乎看出他的疑惑，曲和轻声说：“我妈跟赵叔商量好了，他俩后半辈子能在一块儿过，已经是赚到了、知足了；所以等走了以后，还是各自去陪最该陪的人，免得他们再孤单下去。”
这话语气平淡，谭宗明却忍不住眼眶发酸，侧身屏气良久才转回来。
曲和摆好花生米，站起来掸掸裤子，然后牵住谭宗明手让他站到自己身边。这场景其实之前有过两次，分别是在谭老爷子、谭宗明妈妈的墓地前。谭宗明跟着曲和三鞠躬，然后听见他说：“爸，这就是谭宗明。”
没待太久，两人起身往山下走。曲和指指远处一片厂房说：“那就是我爸他们厂，造枪的。刚才在公园的时候响过一阵枪，你可能没注意。”
谭宗明眨眨眼，是没注意。倒是山上的鸟叫比较吸引人。
“我爸临走那两年特别怕吵。所以我妈选的这片地方，离我爸厂子远，离我妈近。”一墙之隔就是安和平做望远镜的工厂。
“我爸厂子那边有火车道，货车，开得特慢，我小时候经常在铁轨旁边玩儿。后来我爸病了，第一次被救回来以后，我就一直盯着他、跟着他。有一次我跟他一起走在铁轨上，远远的，有车来了，他站着不动，我不知道怎么了，也一动不动。”
虽然知道肯定没事儿，谭宗明心底还是冒出一股寒意，忍不住握住曲和手。
“最后，火车减速的同时，他拽着我蹿到铁轨外边儿，然后抱住我，一直抖。我也没哭，就抱着他不说话。”
四周没人，谭宗明便也抱了上去。此时的曲和，平静如水。
“后来回了家，我们俩谁也没跟我妈提。我就想，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，也不知道我还能陪他多久。”曲和苦笑，“现在想想也挺奇怪的，那会儿，才十二，我就是那么个样子，根本不像个孩子。”
谭宗明亲在他耳朵上：“你就是个孩子。”
“是么？”
“一直都是。只不过，你从来不哭。”
山脚下拐个弯就是家属区，谭宗明立刻感觉回到了人间烟火之中。正是下班时间，卖菜卖水果的随意在路边铺个摊子，往来行人竟然有背着小竹篓的，恍惚应该是几十年前的样子。山城坡多，自行车几乎没有，各色摩托倒是突突突煞是热闹。
一家幼儿园正放学，大喇叭咿咿呀呀唱着数鸭子种太阳，两人走出百十来米，忽然听见换了首熟悉的歌：“螃呀么螃蟹哥，八呀么八只脚，两只哟那个大夹夹，一个哩硬壳壳……”
曲和愣愣地还没说什么，谭宗明已经笑倒，半天直起腰来跟着低声唱：“哎呦哎呦，哎呦哎呦，求求你呀螃蟹哥放放我的脚。”曲和忍笑，作势踹他一脚：“哎呦哎呦，就这你记得清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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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和：谁说我从来不哭？你把我弄哭的时候还少吗？
配图：凉拌松树芽，以及路边卖的一种可食用的花儿，叫金雀花，煮汤、炒鸡蛋都可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