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近离别莫伤悲,听段相声放松一下。
前文:谭曲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目录
总目录: 青卿的LOFTER目录整合
(62)命名法
第一锅饺子上桌,大伙儿都饿了,抄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。朱老师笑道:“瞧瞧你们,真不客气哈,也不敬主人一杯。”
学生们这才想起来规矩,纷纷举起杯子里的酸梅汤。黄老师笑着站起来:“本来就不用客气。”再一细说,曲和才弄明白,朱老师年轻时在承德C中教过书,黄老师是她最早的学生,也是她后来的同事。所以这次朱老师退休,特意带北京的学生们回承德玩儿一趟,也跟过去的老朋友聚聚。
黄老师叫C中代表说两句,站起来的是那个名叫荣石的高大男生。曲和先还奇怪,结巴那么厉害怎么发言,可听他一开口,居然口若悬河头头是道一点儿也不结巴!怪了!
后面的饺子依次端上来,有的完整漂亮,有的全是皮儿几乎没馅儿,还有的干脆煮成了片儿汤、“肉丸子”散落在外。曲和手里被谭宗明塞了两瓣大蒜,瞅瞅他揶揄的表情,有点儿气恼,狠狠心咬了下去——大不了一会儿吃口香糖。
郑筝还是跟曲和他们凑在一桌,不再搭理冯萧。另外有个二班的女生不知什么时候跟郑筝玩儿到了一起,也坐到这一桌来。两所学校的学生都是高一的,女孩子们凑一起聊天,很快有了共同语言,相谈甚欢;荣石基本插不上话,偶尔跟徐一航说几句,又开始结巴,刚才发言时的仪表堂堂完全不见了。曲和在一边觉得好笑,猜不出其中缘由,只不停抬眼看他。
忽然腰眼儿被捅了一下:“嘿,差不多行了。”
“唔?”曲和嘴里鼓鼓囊囊塞着饺子,扭过头瞪圆眼睛看向谭宗明。
“有那么帅吗?看眼睛里拔不出来了?”谭宗明声音压到最低,满脸不悦。
曲和愣怔片刻,仔细分辨谭宗明眼里的神色,终于发现一丝笑意,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故意逗自己,于是就坡下驴,拿过醋瓶子往谭宗明碗里哗地倒了小半碗。
吃完饭还不到六点,天光大亮,黄老师带大家参观校园。C中面积不小,绿化也做得好,最惹眼是400米操场,里面真的全种着草。曲和嚼着口香糖,想想J大附的足球场,草地坑坑洼洼狗啃过似的,真配不上首都的市重点名号。
雨后空气清新,黄老师安排学生们在花园亭子里坐下,互相做个介绍。徐一航是C中的文学社社长,她提议每人介绍一下自己,讲讲关于自己名字的故事,以及兴趣爱好。
冯萧拍手叫好:“那就你先来吧!”
“好。我叫徐一航。双人徐,一二三的一,启航的航。名字是我爸起的,他希望我有远大志向,能自立自强航行到远方。”
“跟卓一航*什么关系?”冯萧追问。
“怎么大家都这么问!”徐一航捂嘴一笑,“当然没关系。我爸妈可没读过《白发魔女传》。我喜欢骑马,觉得自己还挺有侠气的,如果生在古代没准儿是个女侠,神箭手那种。”
果然很英气,曲和想。
徐一航拍拍旁边男生:“该你了。”
“哦,我、我叫,荣、荣石。”男孩子站得笔直,肉眼可见地做了几下深呼吸,迅速调整状态,“大家好,我叫荣石,光荣的荣,石头的石。我这名字没什么特别。我妈说,名字笔划少,考试的时候能节省时间。”
一句话众人笑翻,朱老师笑得咳嗽起来。荣石面色不变,继续介绍:“我们学过一句诗:蒲草韧如丝,磐石无转移。我想,我父母应该是希望我成为一个坚定的有原则的人。”
“爱好!”徐一航小声提醒。
“哦,我、我的爱好是,篮球。”
谭宗明闻言轻轻“哟”了一声,递过去一个眼神儿,荣石立刻明白,回他个手势。
再下面是郑筝。“我出生前,爸妈就想好了名字,男孩就叫铮铮铁骨的铮,女孩就叫古筝的筝。不过……”郑筝停了片刻,“不过我更喜欢铮铮铁骨的铮。”
“那你会弹古筝吗?”一个C中的女生问。
“不会。我打听过,学古筝挺贵的,所以我自学了……吹口哨。”说着,郑筝嘟起嘴开始吹哨儿。曲子一出来,非常耳熟,大家全乐了。“你也说聊斋,我也说聊斋,喜怒哀乐一起那个都到那心头来。鬼也不是那鬼,怪也不是那怪,牛gui蛇shen它倒比真人君子更可爱……”难为郑筝,七扭八拐的戏曲风,她居然吹得这么到位!
等大家笑够了,郑筝指向了冯萧:“一班长,介绍一下你自己呗。”
冯萧没想到她点到自己,腾地站起来:“噢,大家好,我叫冯萧。我爸姓冯,我妈姓萧,就这样。还有,是草字头的萧,不是竹字头的箫,所以我也不会chui箫。”
几个男生窃笑。
“我的爱好大家都知道,打牌!”
巧了,接下来两个人的命名方式都跟冯萧一样:一个爸爸姓曹妈妈姓雷,一个爸爸姓陈妈妈姓林。紧接着轮到曲和,众人一起问:“你爸姓曲你妈姓和?”
“不是不是。”曲和笑着摆手:“不过,我妈名字里真有个‘和’字。”
见谭宗明直直望着自己,曲和咬了咬嘴唇:“其实我出生之前,我爸给我取了另一个名字,我妈不同意。”
“叫什么呀?”几个人问。
曲和想了想,还是没回答:“争论到最后,才定了这个‘和’字。他们说,希望我能平和地生活、温和地对待他人。我从小就学大提琴,这种乐器音域低沉,很厚重很饱满很有诗意,尤其适合抒情,能表达出浓郁的复杂的感情。而且,大提琴也经常作为和声来搭配其他乐器。所以我觉得,我的名字跟我的爱好很相配。”
大家鼓起掌来,曲和却还没说完:“还有一点,我的姓氏是个多音字。平时大家都念作歌曲的曲,三声,其实作为姓氏应该念一声,弯曲的曲。”
“Qū和?”大家念了念,好别扭。
曲和忍笑:“对。不过还是顺其自然吧,连我妈都叫我Qǔ和呢。大家只要记得考试时候万一考到,别填错了。”
谭宗明的名字也没什么故事好讲:“‘宗’是族谱排下来的。‘明’是我们家老爷子取的。十年hao劫刚结束,向往光明嘛。”
最后是C中一对儿双胞胎男生,高高大大显得挺憨厚。可俩人站起来一开口,嚯,完全跟“憨厚”二字挨不上边儿。
“我们俩这模样,您一看就知道,亲兄弟。”
“没错,同卵双胞胎。”
“我叫郭京帅,是哥哥。”
“我叫郭乘龙,比他晚五分钟出生。”
“我们俩这名字,可一点儿都不像亲兄弟。”
“不是一个系列的。”
“先说说我这名字。我爸本来是北京人,六几年分配到南方一个小镇子,之后阴差阳错来了承德,所以他一直想调回北京。”
“到现在也没回去。”
“他这个人吧有个爱好:下象棋。我出生之前,他就给我起好了名字:京帅。京是北京的京,一门心思回北京;帅是象棋里的帅,红方老大。”
“多好一名字。”
“可没想到,我在我妈肚子里分lie了,分出个弟弟来。”
“不定谁分lie的谁。”
“所以还得再起个名字。”
“麻烦了。”
“我爸说,帅旁边是仕,叫京仕也不错。”
“嗯,惊世骇俗。”
“我妈不干,说明明是亲兄弟,凭什么老二就得辅佐老大?”
“That's unfair!”
“我爸又说,那就红先黑后,一个红帅一个黑将,叫京将。”
“郭京将。”
“我妈更生气了,说一红一黑,楚河汉界,以后还不得见天儿掐架!”
“兄弟阋墙。”
“而且京将这个读音吧……万一长大了娶个外国媳妇儿叫‘玫瑰’的,正好炒一锅菜。”
“配葱丝儿豆皮儿。”
前面这几段,曲和已经笑得不行,听到这里一琢磨,更是笑岔了气。真真一对儿活宝!谭宗明趁着笑,放肆地搂住曲和肩膀,甚至头挨头蹭了蹭。
“最后我爸请了个有学问的先生,先生说,我爸名字里有个‘云’字,所以给我弟取了个好名字:郭乘龙。”
“云从龙,风从虎。有学问!”
“也是乘龙快婿的那个乘龙。”
“对。所以谁家有好姑娘,记得来找我。”
“我是郭京帅。”
“我是郭乘龙。”
“我们俩的爱好是——说相声。”
二人鞠躬落座,一片叫好声。
天色暗下来,C中的学生纷纷回家。荣石家离得近不着急走,找了个篮球拉着谭宗明他们打三打三,出了身透汗才意犹未尽地散了——明天荣石他们几个还要给北京同学当向导,有的是相处的机会。
趁他们打球的工夫,曲和去锅炉房打了两暖壶开水拎到厕所,用自带的小搪瓷脸盆兑好水,仔仔细细洗了个澡,又去给谭宗明打了两壶水。不过谭宗明并不着急洗澡,拉着曲和陪他去找公用电话。
电话是保姆接的,很快转给老爷子。曲和在两步之外,只见谭宗明脸上堆笑,声音一下子小了几岁似的,哄孩子一样跟老爷子说笑报平安。最后电话那边又换了人,谭宗明神色严肃起来,嗯嗯答应着什么,最后说了声“大舅再见”挂了电话。
等等!大舅?
曲和一下子愣住。“你给家里打电话?”
“当然。”
“那边是……你大舅?”
“对。你见过啊,上次医院里。”
“谭、谭局长?”
谭宗明点点头。想了想,才明白曲和的疑惑。“我跟我妈姓。”
“所以,老爷子,是……”
“是我姥爷。”
~~~~~~~~分割线~~~~~~~~
*注:卓一航:梁羽生《白发魔女传》男主人公。
配图来源于网络:京酱肉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