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风雨山神庙1
终于写个原著向。预计是个短篇。本想起名《夜奔》的。
年底实在太忙。虽是短篇，也只能保证月更。捂脸逃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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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吁~~~”马车停了下来。
“我先进去瞅一眼，您二位介外边儿等会儿。”车把式跳下车，把缰绳栓桩子上，捂着草帽跑进雨幕里。
这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。布帘子早就潲透了，露着一搾来宽的大缝子，勉强给车里人挡着点儿风。
明诚收回紧盯着外面的视线，拍拍斜倚在自己怀里的人，低声唤道：“大哥，醒醒。”
药里肯定有助眠成分，明楼已昏昏沉沉睡了好一阵子。也好，明诚心想，刚这段山路实在太险，与其醒着揪心还不如什么也不知道踏实睡一觉。
搂在怀里的人眉头微锁，气息还算平稳。颠腾这么厉害都不带醒的，这可真是多年以来绝无仅有的情境——自从三九年回到上海，这人就绷紧了弦子从没片刻放松，如今这全无防备的样子，倒显出难得的柔软来。
上礼拜刚从手术麻药劲儿里睁开眼，这人就强撑着打哈哈，说冬眠的蛇又醒了。可瞅瞅这样子，就算是蛇，也是条毫无攻击性的草蛇。
明诚胡乱想着，将薄毯紧了紧，伸手在他脖子后面抹了一把，热乎乎的有些汗。“大哥，到地方了，醒醒。”
手帕擦拭几下，怀里人“唔”地动了动，紧接着猛一抬头——其实这“猛”也没有多猛，只是相较于刚才的迟钝而言——半睡半醒的眼睛里蓦地闪出精光来：“这是哪里？”
明诚赶紧安抚地收紧了胳膊：“上山了，安全。”又去擦他额间的细汗：“雨太大，走不快，车把式说先往山上避一避，明天再看，弄不好得换条路走。”
换条路？明楼眉头拧起来，眯着眼往外张望，“几点了？过了三河我就一直睡？”
“睡呗。有我呢。”明诚也瞄一眼天色，“还不到七点。下雨下得，显黑。”
“那边有消息了没？”
“一切顺利。药铺的牌子挂出来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明楼吁出口气，又道，“只怕那边路也不好走。”
“不怕。明台那边有人接应。老刘就是房山人，躲回家就行。”
明楼依然发呆似的看着外面，自言自语：“这雨下得邪乎。”
“您就甭操心了。我看得真真的，山楂丸和至保定都挂出来了。”
这两种丸药是约定的暗号，明台的人先把车开到丰台那边，交给刘初五继续开往房山再丢在路边，然后联络员通过这家药铺的两个分号把消息分别传过来。只要药铺没挂出鹭鸶咳丸的牌子，就可以按原计划进行。
一切顺利，除了这雨。
滂沱之中，追兵当然更难追上；可自己想跑，却也跑不了那么快了。
“也不知道谁更操心。”明楼半直起腰，收着劲儿伸了伸胳膊，“反正我这一觉睡得不错。”
更操心的那个人，从早上咬牙盯到这会儿，终于可以略微松口气了，便只笑笑：“是不错！这一路呼噜打得。”
“打呼噜说明人还活着。”
虽在黑暗中，明楼也瞬间感受到身边人的僵硬和怒气，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，赶紧觍着脸找补：“看，又瞎想了吧。心思重，掉头发！”
一只手抚上额头，明诚佯怒躲了一下，随后便任他插进发间揉搓，脸也贴过来蹭了蹭。
车把式不知从哪儿找了顶更大的草帽，缩着脖儿跑回来帮忙拎箱子：“您二位住大殿吧。我得照看大牲口，后头有个柴房。”
“有劳了。”年轻些的雇主撩起长衫下摆率先跳到地下，撑开黄油布雨伞，去搀另一位下车，“慢着些大少爷。”
车把式暗暗打量，这位大少爷年纪不小了，必是体弱，长衫外头披了件夹衣又裹了条围巾，还显得瑟瑟缩缩——唉，白长个大高个儿，腰板完全挺不起来。
雨打在箱子上噼啪作响。见那大少爷攒起眉头盯着箱子面露不满，车把式赶紧加快脚步先往院子里跑。
这庙的院墙塌了一大块，院门口泥泞不堪。明诚教明楼先拣高处站会儿，自己四下里踅摸了几块碎砖铺在地上。
进了院门抬头一看，所谓大殿，只是座三开间的硬山卷棚，半新不旧的，夜色里也看不清牌匾。
伞下人突然停步，指着殿门念道：“呼呀，我当是人家村庄，原来是座古庙。”
这句韵白字正腔圆，听得明诚一愣怔，不由得失笑，模仿着京白回他一句：“您这病敢情是好了，还票上了。”
明楼恢复了正常语调：“走，进去看看是白云庵还是观音庙。”
“我猜是观音庙。”
“哦？送子观音么？”
明诚在黑暗中剜他一眼：“那得小少爷来才行。”小少爷已经有了两个小囡，可惜两位伯父只在北海边上远远望过几眼，抱都没能抱上。
上得台阶，明诚收了伞，抢先半步推开殿门，不忘指指脚下：“留神门槛。”
“我有那么不中用？”明楼口气不善。
这大少爷人没骨头似的，脾气倒不小。车把式偷偷撇嘴，抬头却是一脸笑：“后头有火盆儿，我给您搬过来？”
“不用不用，自己来就成。您把马照应好要紧。”
一进柴房，明诚就明白车把式为什么挑这间睡了：屋子小，门窗也小，比四敞大开的大殿暖和多了，除了挨着马棚有点儿气味。
明诚从屋角拾掇了些柴火，车把式也已经料理好牲口，又翻找出另一个破破烂烂的火盆。虽是盛夏，可大雨把暑气全冲没了，反而透着寒意，潮湿的衣服也急需烤一烤。
明诚掏出个油纸包递过去：“中午买的。热热吃吧。”
“哟！三河的肉饼！您看您还破费……”
“不破费。买得多。我们家少爷也吃不完。”
您家那位少爷也不像是胃口好的。
“这一走*……多不好意思！”车把式客气了客气，忽地把手搁脸前头做了个深吸的动作，挑起眉毛压低声音问道，“您家少爷，抽这个的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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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注：“这一走”，大概是冀东某地方言，表示感慨刚发生的事，没有“走”的实际意义。
后文：【楼诚】风雨山神庙2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