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卿

楼诚及其衍生

【杜方AU】一次重逢(18终)让风吹,依稀记得来时的路

写完啦!最后一张配图,由两只动物来开个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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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8让风吹,依稀记得来时的路

 

“就是这儿了?”停下脚步,方孟韦望望四周。依然是连绵荒草、稀稀拉拉几棵矮树。远处一大片整齐的人工林,如同油漆桶刷出的统一的深绿。

“大概其吧,我也说不准。”杜见锋还在皱着眉判断方位,“本来林老师建议把骨灰撒到浴仙湖北岸,就是崔叔最后做的那块标准地里。可路太难走了,崔婶儿那状态,又带着伯禽平阳……”

北岸离位于凉水泉镇的管理局直线距离并不远,但山谷密林里只能徒步,一进一出也要一整天,纵使当时徐铁英不把“反对派”们临时发配到遥远的西风岭和南台保护站,崔老师他们也很难在得知上级视察消息后及时从北岸赶回去,根本不构成“威胁”。可做贼心虚,还是越远越保险——徐铁英算得清楚,等崔老师从四百多公里外的南台下了山赶过来,副部长早就回北京了。

 

“嗯。所以就选这儿了?”

“对。林老师说,崔叔是眼看着这大片山从原始林变成风倒木区、最后完全荒芜的。所以他以后肯定还想看着这山……”说一半儿杜见锋就停了下来——已经十年了,崔叔眼前的山并没有什么起色,遍地仍是阳性杂草。

看看小孩儿没什么表情的表情,他暗暗叹口气,又说:“那天只有我和林老师陪着崔婶儿一家,没叫别人。所里面正乱着,也没人顾得上。”

“谢谢你。杜见锋。”

这突如其来的客气让杜见锋噎了一下,又有些酸涩——没能亲自送一送崔叔,总是难以抹去的遗憾。还好,我替你送了。

 

“骨灰是崔婶儿撒的,应该就在这一片吧。”

周围没有任何标志物,前后左右都是一样的荒凉。一起鞠了三个躬,两人便无语伫立。一阵风吹过来,只有围巾微微飘起。

“那天也有点儿风。崔婶儿一边走一边撒,一边还哭着念叨什么。上海话我也听不大准,大概意思是:我们娘儿仨陪你吃了这么多年苦,现在你不用我们陪了,我们就回上海了,等伯禽平阳大了我再来找你……”

小孩儿眼底终于蓄上了泪水,杜见锋松了口气,能哭出来就好。可那泪水并没有汹涌而出,打了半天转,也只掉下一行。

 

“后来我给崔婶儿打过两次钱,再打,账户就注销了。算起来,伯禽跟平阳今年该有……十七八了吧。”

“对,明年高考。他俩进小学那天,崔婶儿就念叨着给他们攒大学学费呢。”方孟韦抿起个淡淡的笑,转头看向杜见锋,“哎,咱们去上海找找她们吧?这次来不及了,等下次我回来?”

“啊?哦,好。”这是小孩儿第一次提起“咱们”的“以后”。以后会怎样、该怎样,杜见锋既踏实又茫然。“你、你过些天就回美国?”

“嗯,那边项目还没结项。我原来的计划是先陪学生们考察完,再在风连山呆一个礼拜,然后去看我大哥大嫂,然后就回美国。现在好了,那一个礼拜没事了。你还出车么?我陪你?”

“不是?你原来那礼拜打算干啥?该干啥你就干,不出车了老子陪着你。”

方孟韦低了头嘴角勾起来,低声道:“原来就打算回来找你啊。我还怕一个礼拜不够呢,风连山这么大。”

杜见锋脑子有点儿懵:“啊?你怎么知道老子在风连山?”

小孩儿狡黠一笑:“你还记得‘卖口粥’么?”

“哦,麦克尔周?有点儿混血那小子?他不是半年不到就受不了回美国了?”

“对。他父母六月底跟团来风连山玩儿了一趟,回美国以后他看照片,发现背景里有个人很像你,好几张,都发我邮箱了。”

这也太巧了吧?不对,六月底不记得带过美国团啊?

“是在个饭馆,你趴柜台边上跟个女的说说笑笑。尤其侧脸,一看鼻子就是你。”方孟韦撇撇嘴,“那是老板娘?哼,笑成那样!”

哦,不是大凤就是二凤。杜见锋挠挠头:“旅行社定点的馆子,都熟。”

“麦克尔他父母也记不清那饭馆叫什么、在哪儿,只知道是临上火车前吃的那顿。所以我打算先从那附近的饭馆找起,估摸着这次肯定能找着。”

饭馆还没去,直接在车上遇见了。缘分啊。

两只有缘的手便攥在了一起。

“你说,我是不是特没用?”小孩儿忽然叹了口气,“非得看见你照片才敢回来找你……早干吗去了。”

杜见锋把他的手用力握紧。不知道该说什么。那就谢谢“卖口粥”和他父母吧。

 

快到正午,风忽然变大了,荒草被吹得弯下腰去。

阳光再暖也挡不住寒意。见小孩儿打了个寒颤,杜见锋捏捏他手:“再跟崔叔说几句?”

方孟韦凝神想了想,却没张口,眼神儿里明明白白写着“舍不得”。

“那我可说了啊。”杜见锋正色道,“崔叔,我们都挺好的。孟韦他,他很想你。我们都很想你。那个……下次我们再来看你。”

又鞠了三个躬。起身时俩人才注意到,手一直是握在一起的。

 

拉着手往山下走,方孟韦忽然问:“你说,崔叔他,知不知道咱俩……?”

“啊?”杜见锋脸上一热。当年俩人在人前一向克制,谨慎小心,可若说从没露出过破绽,却又心虚——毕竟连大洋彼岸的老爷子都听到风声了。

“我小时候,老跟同学在桌子底下传传小纸条做做小动作,以为老师发现不了。后来我当了助教才发现,往讲台上一站,眼皮子底下没有什么瞒得过的。”方孟韦舔舔嘴唇,脸上也有些红,“当年咱那么年轻,在崔叔面前,很可能……藏不住吧。”

“也是哈。”偷偷拉手、亲吻,或只是偷偷对望、傻笑,想起来真是每天都在上演。

“有一次崔叔给我们讲马鹿的习性,还说呢,有时候两只雄性马鹿之间也会发生……发生那个……亲密关系。”

“啥?”杜见锋险些呛到,“崔叔还给你讲过这?”

“对啊。我没好意思告诉你。”小孩儿手上动了动,扣住他十指,“崔叔是正经讲述自然现象,又不是故意说给谁听的。”

“你确认?”

“当然。他说的是真的,后来我去非洲,亲眼看见了。”

“看见什么?两头公鹿?”

“嗯。回头给你看照片。”方孟韦憋不住笑,扭头在他耳朵上蹭着说,“到时候不许自惭形秽啊。”

 

回到车上,俩人都没什么胃口,便一路开回地质公园门口。才中午一点多,等学生们出来还得三个钟头,方孟韦便提议往对面沟里走走,甘水河那边风景不错。

去沟里要下几段坡,杜见锋在前头开道,边走边回头扶一把,生怕小孩儿腿不行。等走到河边,他自己倒出了一身汗,便找个有太阳的地方坐下来。

方孟韦放下登山杖,掏出个小塑料包:“尝尝,美国的压缩饼干。”

嗯,口感还不错,很酥软,就是不太像压缩饼干。“这玩意儿,怎么跟曲奇似的,吃多了肯定腻得慌。”杜见锋灌了几口水,“你说也怪哈,当初老子在南台巡逻,成天压缩饼干配白开水,风刮得刀子似的,可现如今回想起来,一点儿也不觉得苦。”

“你皮糙肉厚呗。”小孩儿含笑伸手蹭蹭他脸。早上没刮胡子,又有些扎。

“最开始分到边防站,大家伙儿心里头都憋气。老子也不乐意,这破地方死冷死冷的,成天不是巡逻就是站岗忒没意思。可后来呢,往这山里一走,妈的,怎么能这么漂亮!”

方孟韦听得发笑:“哦,这就喜欢上了。”

“当然!仙境嘛。漂亮的东西谁不喜欢!”说着捧起小孩儿脸,一口亲在脑门儿上,“老子最走运,最漂亮的这个,呐,是老子的!”亲完又端详一下,偷偷抹掉蹭上去的饼干渣。

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直白,方孟韦呆了一瞬才挑眉笑道:“哦,合着你就是看上我脸蛋儿了?”

“怎么着,一见钟情不行?”

“行行行。那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看上你的?”

这问题杜见锋十年前问过,小孩儿憋红了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“有一天,在槭树岭的停车场吧好像,你把车停在那儿等我们。我出来的时候,你正站在那片白桦林子边儿上,仰着头往天上看,看得特入神。”

“……是吗?”完全没印象。

“我走过去问你看什么呢,你就指给我说快看,老鸹跟老鹰打架呢。我当时就觉得,这是个多有意思的人呐!”

杜见锋愣住了。就这?这你就看上我了?

“而且,你站在林子边上,就跟我妈妈那幅画里一样一样的。”方孟韦扭头看看一脸茫然的杜见锋,盒盒笑出声来,“当然,我妈妈画的是我父亲,我看到的,是你。”

 

杜见锋闭上眼仰躺在地,身下是新鲜的落叶。这片林子静谧幽深,微风中,植物散发着各自的清香,树顶洒下阳光,身边是流水声,鸟鸣声,还有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孩儿……

不知眯了多会儿,小孩儿说,冷了,走走吧。俩人就沿着河往下游溜达。

甘水河不宽,水质却是风连山周围数一数二的好,人称“天然矿泉水”。俩人捧起水来喝了几口,一如既往地甜。

这地方平时人迹罕至,可今天走着走着,俩人突然看出些不对劲来——“这什么玩意儿!”岸边居然铺设了一根根大粗水管子!凑到近前,杜见锋弯腰摸摸管子,冰凉冰凉的。

方孟韦皱起眉:“好像是取水用的。”

“取水干吗?给谁喝?这么粗的管子得取多少水!”一边说着,一边有个答案呼之欲出。

小孩儿一定也想到了,问道:“哎,你最近听说这边要建什么矿泉水厂么?”

杜见锋摇摇头:“只知道南台那边县里建过个小厂子,产量很小。”

“喔……这里面肯定有问题。”

对。还不是小问题。“最近我没来过这边。看样子是新装上的。这么大动静,怎么没听说?”

“你确定现在这位置是在保护区范围里吧?”

“当然!核心区!”

明摆着,这么大规模的取水,不是小打小闹。

俩人呆立了一会儿。方孟韦平淡地开口:“既然发现了,就管管吧。”

“啊?”杜见锋莫名心慌。

“崔叔说过,‘只说你想说的话,只做你想做的事。’这管子摆在眼前,不能不管啊。”

“我知道!可你、你怎么管?”

小孩儿蓦地笑了:“别担心,我有我的法子。”

“什么法子?”

“嗯……还没想好。不过,那么多朋友呢,跟他们商量商量,总有妥帖的法子。”方孟韦牵住他的手,“你放心,我没那么莽撞了。”

“好。老子陪着你。”

 

END

 

不写进正文的后记

真实故事:某大牌矿泉水公司,在当地某领导支持下,在保护区默许下,于核心区私自建立取水口,尚未开始生产,就被某记者发现。经不可外传的“内部沟通”,该公司拆除核心区内的取水设备,因此造成的经济损失(据说还不小)由其自己承担。

但多年后(大概就是今年),该公司在保护区外的林场里又建了个工厂,即将开始生产。很快,那里的矿泉水就会进入市场。

 

作者的私心话

我一向对“一处水源供全球”、“大自然的搬运工”这样的广告语难以忍受。

一处水源凭什么要供全球?

或许很多人跟当地领导一样,认为“山上那么多优质水,不用也流走了、浪费了”,但,那些水并不仅仅属于人类,而是属于当地的生态系统,属于沿岸滋养的土地、植被、动物。

做大自然的搬运工很光荣么?

矿泉水在建厂、生产、运输、销售等过程中耗费的资源,是否值得?还有塑料瓶,即使能回收,也依然存在长期的污染隐患。这些代价,是不是远远超出了一瓶水本身的价值?

我们本可以选择更简单更朴素的生活方式啊!(当然,北京水质不好,我家还是买了净水机。)

所以我会一直保持对矿泉水的“偏见”,并尽量不去消费。

 

BGM:《让风吹》——郑智化

『让风吹,依稀记得来时的路。是泪和泪,在风中纠缠的眼。是思念,就让风吹也吹不断吹不散吹不醒生死不变的约定。』

 

配图

1、2.落叶

3、4.两只雄性马鹿,先角斗再“敦伦”。图源见水印,作者:@天冬(新浪微博)





后记

感谢大家支持我写完这篇有些煽情的AU。

原型人物的事迹及相关资料在这里,很长很长,欢迎有兴趣的朋友阅读。

待我休息调整一下,充充电,争取12月再开始写一个脑洞!


下文:(番外1)世间始终你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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