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杜方AU】一次重逢（16）在黑夜里点一盏希望的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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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6）在黑夜里点一盏希望的灯
从滑雪场出来再往西风镇开，还要一百多公里。大伙自带了晚饭，在车上胡乱吃了。天色越来越暗，大半车人都睡了过去。杜见锋打开暖风，过不多会儿，从后视镜看见小孩儿睡得眉头紧皱，想是嫌热，便又把温度调低了些。
还剩二十多公里时，大巴拐上条乡道。这条道完全没路灯，两侧是高大笔直的白杨树，树影遮蔽，更显得前方一片漆黑。好在杜见锋是走惯了的，倒也不觉得怎样。
方孟韦不知何时醒了过来，抱着保温杯迷迷瞪瞪望着车前面发呆。
开着开着杜见锋发现，今天这条路有些不对劲，除了自己这辆大巴之外，再没有一辆车经过——旅游淡季也不是这么个淡法吧？
正心里打鼓，得，路断了。前面灯光明亮，两辆挖土机横在路中间。
杜见锋下去问，不一会儿回来，冲刚醒过来的几位老师摇摇头：“说是路口摆了路障。操，刚没看见！”
齐老师问：“要绕别的路？”
“对。绕不了多远。”说着坐回驾驶位，咚咚咚灌了几口水，“真他娘的。上礼拜还好好的，瞎挖什么挖！”
想退回原路却不容易。当前最严重的问题是：没法掉头。
乡道只有五米来宽，两侧还有排水沟，而且整条路都没有岔路口，大巴无论如何也转不回头。只能挂倒挡了。
满车人都醒了，最后一排的几个学生趴在后窗户上帮杜司机看路。“左边一点儿，对对对，然后直走。”“哎歪了歪了，往右靠点儿。”“不对，是往左。”“你傻呀，你的左就是司机师傅的右！”“你们别吵了行不行，一个人说，要不都乱了！”……
杜见锋听得心烦，干脆停了下来：“行了都安静，我自己来。”——这条路还算直，只有不大的几个弯，不过太黑了些，必须沉下心来慢慢开。
忽然方孟韦站起身，凑到前面低声说：“一会儿我说的都是按照你的方位。”
说着返身走到最后面，脸贴玻璃上开始指路：“五点钟方向……好，打直，一直走……十米以后，七点半方向……可以了，打直……往右偏一米……好，没问题一直开……”
车里安静极了，只有方孟韦一个人的声音，音调不高，却异常清晰。
车速极慢，时间被无限抻长，车后的路似乎没有尽头。杜见锋无暇多想，只专注于小孩儿的指令，让车子匀速倒退。
终于拐回大路时，车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。杜见锋吁出口长气，拿袖口擦了把汗，听学生们又说：“来给方老师也呱唧呱唧！”“太厉害了！”
方孟韦在掌声中走回前边，掏出手绢递给杜见锋，顺势挡住其他人视线悄悄在他脖子后边摸了一把，嗬，全是汗！
往车外看了看，杜见锋低声骂道：“操，哪儿有什么路障！折腾老子。”
方孟韦坐回去才觉得浑身发虚。想了想，竟不知刚才倒这段车到底用了多长时间，似乎路不算很远，可怎么那么累。
宋老师问：“您以前当过兵？”
“啊？没有没有。”
“方老师好像有个哥哥是军人吧？”插话的是孙朝忠。
方孟韦一愣：这都知道！便堆出个微笑：“我大哥是空军，他们习惯说坐标，才看不上我这么粗枝大叶的定位方法。”
“真厉害，而且跟杜师傅配合那么默契。”
没法解释。方孟韦便只笑笑，喝了口水。
终于到达目的地，入住林中居的小木屋。这回方孟韦没再使什么手段，乖乖跟着几位老师进了一栋小别墅，杜见锋则跟几个男生住另一栋。
歇了没多会儿，学生们互相招呼着往外走，说去看星星。杜见锋心里一动，穿上棉服也跟了出去，先到大巴的储藏室翻出军大衣，闻了闻还凑合，便拿在手上。
学生们很会挑地方，别墅后面有片空场，周围既没有高大树木也没有灯光，刚好今天又没月亮，最适合观星。
杜见锋一过去就听见一片惊叹声：“卧槽！这辈子头回看见银河！”“哪儿呢哪儿呢哪儿有银河？”“没看见？这一大条白花花的。”“这就是银河？”“行不行啊你们大惊小怪的！我回老家天天看银河。”“帝都能跟你老家比吗？”……
风连山上只要晴天，都是这样满天星斗，杜见锋见惯了并不觉得怎样。可这对于城里孩子来说就太珍贵了，即使不认识什么星座，能看见它们就是天大的幸运，足以回去炫耀。
方孟韦果然也来了，还围着一群女孩子，齐刷刷仰望星空。
“怎么找不到北斗七星啊方老师？”
“秋天晚上大熊座正好转到地平线下面，看不见。”
“那北极星也找不着了？”
“能找着。我教你。”方孟韦往头顶偏北的位置指了指，“看到那个麦当劳标志了么？”
“哦哦哦，那个大M我认识，叫叫叫……仙后座！”
“没错。你把大M的两条边往上做延长线，相交于一个虚拟的点，再从这个点跟M中间那颗星星连起来，往前延长大概四倍远……看见了没？”
“哎，那就是北极星？树梢上那颗？”
“对。这下就找着北了。”
“哇！”
杜见锋在不远处站定，也仰起头来，听着方老师继续给学生们讲解“秋季四边形”。
恍如隔世。
当年还是夏天看星星的次数多一些，尤其在南台保护站。那个站的基础条件最差，风又硬又冷，可由于海拔位置高，周围遮挡物最少，也就特别适合观星。拣个不刮风的夜晚，幕天席地并排躺着，满天星斗作陪，实在惬意。
可小孩儿最开始有些莫名的畏惧，只看一会儿星星就说心慌，还第一次主动拉住杜大哥的手。后来杜见锋明白了，大概城里孩子都这样，灯光里呆久了，乍一扔进这天然的黑暗里难免不适应。不过小孩儿自己不承认害怕，只说是被浩瀚宇宙震撼了觉得自己太渺小，以至于蔓延开哲学思考……杜见锋想了想，觉得这感觉也是真的。
后来小孩儿找了本天文书，拉着杜见锋打着手电研究星图，再关了手电抬头认星座。到了第二年，俩人都没什么兴致深入学习，每次都看不了多会儿星星就开始深入一个个吻……唉，那个夏天，实在太短！
不能再往下想了。杜见锋闭上眼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。可思绪还是忍不住从夏天延续到秋天——南台保护站一过仲秋就基本不能住人，风来得大，雪来得早，不通电，通讯也时断时续，而且一遇恶劣天气，唯一的对外土路经常被落石堵住，人就算想从那片原生林徒步下撤，也基本走不出来。
就是这么糟糕的条件，徐铁英那个混蛋居然故意寻个由头，派崔叔和严老师去值班！狗娘养的！
十年了，杜见锋再没去过南台保护站，也不知道塌了房梁的宿舍是整修还是重盖了。记得那天在西风岭保护站值班时收到消息，小孩儿疯了一样要上南台救人，要不是自己和林老师拦着，恐怕就困在林子里了。后来好不容易把路抢修好，却只救出来受伤的严老师一个人……
“冷不冷？”
杜见锋一个激灵，小孩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边。再看学生们，都围去另一堆儿叽叽喳喳说着什么。
“哦，你课讲完了？”
方孟韦笑笑：“肚子里东西不多，一讲就空，吸引不了多少注意力。”
这才看清楚，那边是孙朝忠在教大家用单反拍星空。
手指被勾了勾，杜见锋会意，不言不语跟着往别墅另一边走。那边是片树林，依稀是白桦和槭树，树叶落了大半，踩在脚下沙沙作响。
确认没人能看到，杜见锋把军大衣给小孩儿披上，搂进怀里。
贴在一起更暖和些，方孟韦反而打了个喷嚏。
“冻着了？那赶紧回去。”
“没事儿。再抱会儿。”小孩儿闷声闷气，收紧了胳膊，“大衣有味儿，呛得。”
“哦，有日子没穿，晒晒就好了。”杜见锋讪讪地，却听见小孩儿颤着身子笑，于是在他冰凉的耳朵上咬了一下，“不许嫌弃老子！”
BGM：
1.《星星点灯》——郑智化
『多年以后一场大雨惊醒沉睡的我，突然之间都市的霓虹都不再闪烁。天边有颗模糊的星光偷偷探出了头，是你的眼神依旧在远方为我在等候。
星星点灯，照亮我的家门，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。星星点灯，照亮我的前程，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。』
2.《找路的人》——郑智化
『在黑夜里点一盏希望的灯，像天边的北斗指引找路的人。在心里面开一扇接纳的窗，像母亲的怀抱温暖找路的人。
也许你曾经迷失自己但不要害怕，就当这个地方是你暂时的家。也许明天你要再度浪迹天涯，就让我一双祝福的眼眸陪着你出发。』
配图：
选自《熊&孩子的星座故事书》，适合3-6岁儿童。
